宇文泓的意思很明确, 宇文铭有妻室, 并非未婚人士, 她萧毓芸堂堂一国公主, 难道愿意给人做妾?
惠王府是容不了她的。
见宇文泓这样说, 宇文铭心里一顿, 看得出他如此故意阻挠, 乃是已经起了介心。可宇文铭尽管心间不忿,面上依然一副恭顺谦和的样子,又对萧毓芸致以一笑, 似是抱歉的意味,“陛下说的是,倘若跟着在下, 只怕会委屈公主。”
眼见如此, 萧毓芸也开始不乐意了。她堂堂公主拉下面子来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大梁皇帝居然依然阻挠!她已经表明了不想掺和他的后宫, 另嫁他人, 难道他也不让?
萧毓芸可不是轻易会服软的主儿, 且此事事关北辽与她自己的颜面,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 她便一定要做成!她敛了几分笑意,又道:“既是心之所向, 本公主就不怕委屈,皇帝陛下胸襟广阔, 我国已经显出十二分诚意, 您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好一位塞外第一美人!这下在场众人无不更加对她另眼相看起来,这样尴尬的立场,居然还能如此强硬的顶大梁皇帝,实在非寻常女子能及。
归功于萧毓芸明显不悦的问话,殿中一时鸦静起来,所有人与萧毓芸一样,都在等着听皇帝的回话。
而只见宇文泓同样敛了笑意,不露喜怒的答道,“长公主此言差矣,朕正是不想叫你失了面子,才不敢轻易允诺什么。唯恐叫你受了委屈,影响两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他目光在殿内逡巡一番,提出个解决方案,“这样吧,兹事体大,改日再议吧。今夜还有其他国的客人在场,总不能因为你我两国之事扫了大家的兴致。”
说着也不给萧毓芸反驳的机会,向宴厅一角的乐师们发话,“怎么还不奏乐?”
乐师们得了圣令,忙重新开始奏乐,已经等候多时的舞伎们重新上场,宴间立刻扬起长袖 ,一时间叫人眼花缭乱。
萧毓芸也终于亲眼见识了一回大梁皇帝的做派,知道他是个硬骨头,便一时不再说什么,目光不经意间瞥过对面的宇文铭,见他却是不慌不忙的模样,甚至微微朝她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萧毓芸将不快暂时放下,喝起杯中酒来。
除了这段插曲,宴间再无风波,一个多时辰后,终于落下帷幕。
宾客们陆续出了宫,回到下榻的驿馆,因为白日里段濡尘同宇文泓特意提过,宇文泓也特意交代了下去,段菁菁从今日起住在宫中,所以她也没有出宫,趁着与静瑶同乘轿辇的机会,跟她分享了一个惊人发现。
段菁菁先道:“真是没想到,这个萧毓芸脸皮竟会厚到如此程度!”
静瑶一直在想心事,此时听她这样说,也附和道,“这位长公主的确非同一般。”
她原以为萧毓芸是想进宫做皇后的,没料到她看上的人居然会是宇文铭。
但虽然此事是由萧毓芸提出,但直觉告诉她,宇文铭并非表面那样被动。
她正这样想着,听见段菁菁又道:“哦对了,我跟你说啊,如果我昨晚没有眼花,那与萧毓芸幽会的男人正是今日你们那位什么王,哼,怪不得她一定要嫁给人家,原来是老情人了……”
静瑶闻言心里顿时一惊,跟她确认道,“三公主是说惠王?”
段菁菁点头,“嗯对,就是那个!”
静瑶凝眉思索,忽然觉得此事比想象当中更严重起来,照段菁菁的说法,宇文铭与萧毓芸是早就认识的,并非萧毓芸所说今夜是头次见面……那她与宇文铭是何时认识的?
她原就打算先送段菁菁去碧华殿,到了地方,早已有得了信的宫人在等候,段菁菁下车跟她道了别,她再回到自己的棠梨宫。
今晚出了这样的插曲,想必宇文泓没心思来过夜了,此事时候已经不早,她洗漱完毕,就躺去床上,打算休息了。
然而或许是今晚的事印象太过深刻,纵然很困,却也总是睡不深沉。
迷蒙之中,脑子不由自主的总去回想从前的事,她想起春天的京郊,遍山的桃林,又想到初夏时节的金明池畔,人群熙熙攘攘争相观看赛龙舟……
赛龙舟……
她猛然惊醒,终于想了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萧毓芸了——
两年前的端午前夕,京城金明池举办龙舟赛,宇文铭那时带她去观看赛事,龙舟赛结束后,两人又一道去鸣鹤楼吃茶,那时候宇文铭曾说隔壁雅间里有熟人,他要过去打招呼,当时她还奇怪,他贵为亲王,就算有认识的人,不是该来跟他请安的吗?
不过那时她一向乖巧,并没有多问,宇文铭不久便返回,与她听曲吃茶,神色无异。
后来,她所在的雅间正有仆人上茶,门打开的时候,正巧隔壁雅间的客人离开,她察觉门外似乎正有人朝自己看过来,便也抬头往外望了一眼,恰好与一女子视线相触。
那女子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容貌瑰丽,让人一眼难忘,她当时还觉得惊艳,京城中实在少见这样的美人……
现在回想起来,那女子正是萧毓芸无疑。
而萧毓芸正是从隔壁雅间中出来的。
也就是说,宇文铭那时分明就认识她。
而加之段菁菁也说看见过他们幽会,所以今晚宴间,二人必定是在说谎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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