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王弼没有忍住。
重重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
一道咆哮也紧随其后,在书房炸响。
“竖子胆大妄为,死不足惜!”
可即便呼喊出声。
王弼依旧被气的轻轻颤抖。
铁青的脸颊上,遍布狠戾杀意,之前的书生涵养早已消散皆无。
赵忠见状,神情也是一黯。
不过和王弼相比,他倒是显得淡然了许多。
毕竟。
东厂的职责在那。
似这种惨烈的事情虽然并不常见。
可平日里的魑魅魍魉见的多了,心里抗压能力也就随之增加。
故而。
纵使当初赵忠得知事情经过。
也只是神情色变,杀意纵横而已,断没有似王弼这般,气的身体都开始颤抖。
与此同时。
愤怒的王弼,目光突然转向赵忠,尖锐到破音的话语声,也随之响起。
“赵档头,既然东厂已经查明了所有,为何不将这些贼人全部抓拿归案?”
赵忠闻言,神情变得苦涩。
若是旁人这般问他,他早就一个白眼还回去,然后压根不搭理。
可面前的这位,乃是巡察御史,他还真没有这个胆子,只得俯首一礼后,缓缓出言解释道:
“禀告大人,并非是卑职不想,而是卑职实在不敢保证,在将这些人捉拿归案后,会不会惹出更大的卵子。”
嗯?
话音刚落。
王弼的眉头就紧紧皱起。
刚要出言反驳的他,却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王弼回顾刚才所见种种,大脑飞转之余,心中也在快速思量。
眨眼之间。
他已经明白了赵忠的苦衷所在。
而也正是在此时,赵忠眼见王弼冷目相向,误以为他没有看清楚那材料上的种种利害关系,只得出言解释道:
“想必大人也明白,此次岳州水患乃是人为而非天灾。”
“其间所牵扯进来的贼人,不仅仅包含了岳州本地的官员吏目,还有城中的诸处富商,甚至……”
赵忠话语一顿,神情也变得愈发严肃,深吸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甚至现在在江岸上守卫河堤的卫所,可能都是他们的人。”
“要不然,来卑职的手下都能看出来的问题,那些军伍之人不可能全部都是憨傻之辈,没道理一个聪明人都没有。”
“而且,先不言城外的那些卫所,就说负责驻守诸处城门的军伍,这事能和他们脱得了关系?”
赵忠反问出声。
对面的王弼则是一言不发。
在赵忠说出这些话语的同时,他也想到了诸般可能。
所以。
现在的他也明白。
此事若是细究起来,可能比想想的还要严重。
表面上。
这或许就是官商勾结,私吞粮仓的案子。
可从对方决堤放水,甚至还有军伍出面保护,乃至现在城门口的宽进严出,种种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问题,但若是和刚才所见到的诸般内容一对应,尽皆可以找到答案。
岳州,已经烂到骨头里了!
时至现在。
王弼瞬间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看着面前神色不动的赵忠,俨然已经明白了他的来意。
怪不得。
东厂没直接抓捕。
怪不得。
赵忠找到自己这里。
原来,竟然是因为贼人势众。
王弼想到这里,忍不住苦涩一笑之余,抬头看向赵忠,问道:
“你既然寻到本官这里,想来已经有了什么计策了吧?”
“这里并无外人,直说就可。”
“只要本官能做到,只要能让这些贼人伏法,本官定当全力以赴!”
王弼话语铮铮。
而他所言也正是赵忠所求。
如今见他说出这般话语,赵忠也不再遮掩此行目的,抱拳说道:
“卑职在过来之前,已经将这里的种种,以八百里加急报至京师。”
“但是卑职担心这些贼人狗急跳墙,再次上演人祸灭除一切罪证,毕竟连一地通判和百户他们都敢下手,又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王弼听闻此言,瞳孔猛然一缩,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战。
他知道。
赵忠这句话语,是说给他听的。
而之所以提到通判和百户,无非也就是在点醒自己,岳州一地的官员已经没了人性,没准下一个动手的目标可能就是自己。
不过。
这倒是王弼多想了。
赵忠的意思,仅仅只是担忧他们狗急跳墙而已。
“王大人,卑职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按着朝廷的规制,您身为巡察御史,在紧急的情况下,是有调兵之权的吧?”
此言一出。
王弼瞬间明白了赵忠的意思。
但是。
让赵忠失望的是。
王弼在听到这句话语后,压根没有眼前一亮的反应,反而是苦涩一笑。
如此反应,让赵忠大出意外,甚至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正当他怀疑是自己记错的时候。
王弼的话语悠悠响起。
“赵档头所言没错,但眼下的情况,明显是有些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
赵忠蹙眉,一脸疑惑模样。
王弼见到他的模样,又是苦涩一笑后,开口解释道:
“按着朝廷的制度,本官虽然不如巡按御史那般权利巨大,但在针对岳州一事上面,也有独断之权,区区调兵遣将自是不在话下。”
“不过,赵档头你可否知道,本官若是调兵的话,是调的哪里的兵吗?”
嗯?
赵忠一怔。
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眼睛在猛然瞪大后,又迅速缩小,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
“该不会,就是调这岳州本地的兵马吧?”
王弼闻言,苦涩点头,道:
“本官的职权,就限制在岳州一地,出了这里,那就是一普通过境的官员。”
“虽然巡察御史的头衔犹在,但也仅仅只是过路而已,没有插手其他区域兵权、事权的权利和资格。”
赵忠听闻此言,眉宇之间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一切,终究还是没能如他所愿。
原本他还以为。
自己已经见到了破题的曙光。
结果哪想到,到头来还只是美梦一场。
难不成,只能这般继续等待下去,等到朝廷那边的后续命令下来。
可是。
若是如此的话。
那不知道还要耽搁几天的光景。
到时候情况会不会出现突变,一切都不得而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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