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遥回到房间里后, 先是在窗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之后才去洗澡。洗完澡她把换下来的脏衣服一一洗净,又仔仔细细地收拾了一通行李。
确认这一切都弄好,再也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后,她坐在椅子上开始吹头发。
蜷着腿, 她看见脚趾头上墨绿的颜色, 愣了愣神,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那瓶指甲油和只剩一边的耳钉收回到盒子里。
想到昨晚和程远折腾了半夜,今天白天在山里手机又没有信号,她看了看时间,在吹完头发给方教授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方教授一接起来就问她:“说好的一天一个电话, 昨天晚上怎么忘了?”
栗遥屏了屏气息:“昨天太累了, 睡得早。”
方教授叹了口气:“你爸爸这几天老是念叨你,又是怕你又高反, 又是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 你怎么样啊?身体能适应吗?”
栗遥:“挺好的, 今天去了牛奶海, 很美, 回头发照片给你和爸爸看。”
“累不累?”方教授问她。
栗遥:“还行。”
方教授想了想, 说:“你爸爸今天在学校里遇见周扬了,周扬去做演讲,见到他客客气气的, 还跟以前一样。”
“哦。”
栗遥走到窗边, 看见远处通往稻城机场的公路上有一辆徐徐缓行的车, 车灯像一颗星星,闪烁在无边的夜色里。
“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遥遥,之前是我逼你逼得太紧了,周扬他……如果你还是想跟他在一起,我不会再拦着,只要你开心就好。”
方教授突如其来的感性让本就情绪不佳的栗遥感到一阵荒唐,如果栗遥没记错,这是她第一次作出让步。
一直以来方教授都是栗遥生活的指挥家,她很少关注栗遥的内心感受。在栗遥看来,眼下这句“只要开心就好”更像是一句妥协,像是周扬做了她的替罪羊之后,她的一次奖赏。
栗遥突然很后悔在脆弱的时候选择给方教授打电话来寻找慰藉。
那辆车消失在视野里后,那条公路即刻陷入一片黑暗。栗遥咬着手指头,胸腔里五味杂陈,在方教授的沉默与叹息中,她垂下头,一股急不可耐的情绪突然爆发:“我不开心,妈妈,我一点也不开心……”
“遥遥……”方教授被她急促的语气吓到了,连忙叫了她一声,又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喜欢周扬,分手了你难过,但是你们还会有未来,我相信周扬也还爱你,只要你回头,他还会愿意跟你在一起……”
“妈!”栗遥用力地拽着窗帘,坚定地打断方教授,她再次抬头去看那条黑暗中的公路,它依然蜿蜒向她追赶不上的远方。
她松开手,打开窗,迎着夜风笃定地开口:“妈,我不爱他了。”
那头方教授听到这句,一时之间竟接不上话来,她正思考该如何回应,栗遥又说:“我困了,你和爸爸也早点休息吧。”
女儿的失态是前所未有的,方教授皱起眉,看了身侧倚在床头看书的栗教授一眼,只见他对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问。
在方教授应了一声后,栗遥迅速挂了电话。
“她说不喜欢周扬了。出去玩一趟就能忘?我真是搞不懂这个孩子了,之前吵着要跟周扬在一起的是她,现在说不爱就不爱的也是她。”挂电话后方教授依然纠结着栗遥这句话,按下栗教授手里的书势要与他好好探讨一番。
栗教授叹了口气,摘下眼镜拍了拍方教授的手:“行了,要不是你让周扬出面断了她跟她亲生母亲的关系,他们会闹成这样?她是把不敢对你发泄的情绪都发泄到周扬的身上了。”
“好了好了,难道我不是为了她好?你们也别把周扬想的多么无辜,他是想娶遥遥的,可遥遥有那样一个亲妈,周家人不会有想法?周扬在那样的家庭环境里长大,他从小就懂得趋利避害,你看遥遥这几年跟着他,性格都变了。我们从小是怎么教育遥遥的,我就想让她一辈子都单单纯纯快快乐乐的,所以之前我才反对她跟周扬在一起……”
“那你现在怎么又松口了?还偏偏在他们分手之后,你让遥遥怎么想?要我说,分了就分了吧,我觉得遥遥跟他分手,也不单单是因为这件事情,你也说了,周扬到底和她不是一路人的。咱们的女儿我心里最清楚,她能说出分手,肯定就不会回头了,她从小到大都很温顺,遇到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自己化解,但越是这样的性格,在大事上就越果断。这件事情你不要再管了,随她自己去吧。”
“你说得好像我不了解咱们女儿似的,我比谁都心疼她,我都是为她好。我早就说过周扬不适合她,你看现在这个结果,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是,你是个好妈妈。睡吧,睡吧。”
栗教授到底是疼爱妻子的,深知她的个性,回回都温柔对待。方教授见丈夫收了话尾,又背对他关了灯,独自坐了一会儿,最终在叹息中合上眼。
亚丁小城在此时陷入静谧。皓月里,远处的雪山被撒上了一丁点儿星辉,顶部被点亮,悬在夜空中如同神隐。
栗遥不可抑制地想起一路走来的种种。待抽回神来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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