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陋寡闻的新安百姓这次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官字两个口了,不到两个时辰刚才还理直气壮要求伸张正义严惩凶手的原告,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就已经哭着喊着要收回状纸。而那些从广州三府赶来藏在百姓当中旁听的人员更是感叹,难怪那死胖子能当上大明独一无二的镇国将军呢,瞧瞧人家这才叫厉害!搞个三堂会审这都还没动大刑呢,就能在众目睽睽下把诚实善良的商人变成十恶不赦的谋反之徒,想想自己家的老爷谁有这能耐?
“不告了?你当本将军很闲是吧?大老远地从洛阳跑来,就为了听你口齿不清地抱怨两句?”朱由骢很生气,好不容易才当了次主审法官,结果这才刚开个场人家原告就要撤诉打道回府了,留他一个人还怎么玩?难不成把熊文灿给踹到堂下,然后开始审理他收受贿赂的破事?
“不告了,大人,我不告了还不行么?”连腰斩都拿出来了,还怎么告下去?不是施维拉胆子小,而是堂上坐着的那三人实在太过狠毒,与他们相比偶尔跑到澳门敲诈点钱财的香山县令简直就是天使的化身。咦,原本应该负责管理澳门事务的香山县令呢,怎么好久没听说他有点动静了?
“当然可以!”人家一个大男人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地趴着,再欺负下去可就没什么意思了,善良的朱由骢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虽然咱大明不会承认你的身份,但看你跋山涉水的跑来混口饭吃也挺不容易,多的俺就不和你计较了。这次俺南下所有的花费跟这次升堂审理的诉讼费,一共五十万两白银给了就消案!”
“我给!我给!”五十万两白银的数目是很庞大足够澳门全体商人忙活一个月,但比起自己的小命来施维拉觉得还是很便宜,只要能逃出这个地狱那什么条件都可以商量!
“不可!”土匪头开了口,被打劫的肉票也很认命地愿意给赎金,偏偏是做为喽罗存在的熊文灿不答应了。“将军,您身为皇亲国戚办案岂能如此草率?若传了出去,不但辜负了圣上重托更会严重损害我大明威仪,让那西夷认为我大明朝廷是可任人戏弄的玩偶!”
“熊大人所言甚是!子曰……”周凤翔把整个案件上升到了事关国家命运的高度,一番引经据典后,就差没喊出打倒卖国贼朱由骢拯救大明江山的口号了。
“那你们的意思是,还得审?”朱由骢的胆子是很大,但即便再给他一百个这样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做汉奸,无奈之下只得苦着个脸道:“可人家现在都不告了,你们叫俺还咋审?”
“不告了也必须审!”一脸正气的熊文灿站起身,慢慢伸出指头道:“他们擅建教堂其心可恨,纵容传教士偷入我大明境内其行难恕,无理取闹欺君枉上其言当诛,私设炮台意图谋反更是罪大恶极!”
“那个什么拉的,你也看见了不是本将军不想结案,实在是形式所逼!哎……”叹了口气,朱由骢换上一副最可怜的表情对旁边正瞪大眼睛监督自己秉公执法的正义之士道:“你们看这都快近午时了,是不是让俺先吃了饭再继续?”
中场休息,后衙的大石桌上一盆还冒着热气的豆腐汤里漂着两个蛋壳,旁边还有一盘黄绿相间的韭菜炒鸡蛋,三个正襟危坐的高尚人士正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将军,您不是说要吃了原告吃被告吗,这施维拉刚作为原告被敲了五十万两,您就不打算继续了?”熊文灿很不满意,到不是因为菜式太简单,这几天老是吃那些从澳门抢来的大鱼大肉还真有点腻了,今天这顿可是故意安排的。
放下刚提起的筷子,朱由骢再次仰天长叹道:“你当被告是这么好弄的?刚才那是他自个送上门来,现在我们要是找不到借口他还怎么继续?”
“不是吧,您做事还需要找借口?”很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熊文灿还真不知道这个小胖子居然会因为这事而食不下咽。
“滚一边去!”指了指身上的新衣服,朱由骢道貌岸然地道:“俺可是大明的镇国将军,做事当然得有理有据,哪能跟你们这些未来的外交官一样胡搅蛮缠?”
啊呸!熊文灿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死胖子什么时候讲过道理了?是谁告诉本官处理外交事务就得没脸没皮,就得随时准备把说的话当屁放,就得肆意捏造把黑的说成白的?你不就想找人打头阵,替你背黑锅吗?本官可没那么傻!
“将军,其实要找借口也没什么难的!”周凤翔现在还是七品县令,要他在接到新的任命前就给自己泼盆脏水也不太可能。“那香山县令不还在牢里么,让他配合一下当次原告应该不会太困难吧?”
同为七品县令,按道理说香山县的那位比周凤翔的权利还稍微大那么一点,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地跑到这新安县的大牢里来躲清闲呢?这个么……香山县手可以请求三千成天打鱼晒网的水师官兵帮忙不假,但周凤祥却可以直接调动马承祖、羽凤棋、撒之浮三员猛将,麾下更有一万多训练有素的达官兵,这次闲得没事做闹哗变的时候就顺手把隔壁那个倒霉的家伙给拧了过来接受再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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