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太后临朝主政,宦官就会出现。太后不可能违反祖制天天和大臣们坐在一起商讨国事,更不可能走出长秋官公然坐上朝堂,所以她必须再找宦官入宫随侍。不得不委用刑人,寄之国命,而手握王爵、口含天宪的宦官也会再一次出现在朝堂上。
同样,只要太后临朝主政,外戚就会当权,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有几个太后懂得治理国家?有几个太后不担心自己大权旁落受制于人?
大权旁落的直接危害就是幼帝和太后自己的性命,所以太后只能信任自己的亲戚。
今天何进和何苗死了,不代表外戚就没有了。何太后没有哥哥了,但她还有舅舅,还有堂伯堂兄,还有多如牛毛的亲戚。只要何太后愿意,外戚随时可以出现在朝堂上。
何太后有了新宦官,有了新外戚,可以帮助天子渐渐控制内廷。等天子主政之后,该算帐的就要算帐,该夺回来的权力也要夺回去了,那么今天士人们的所有努力将尽数付诸东流。
所以,要想抑制困扰大汉国几十年来严重的外戚、宦官专权之弊,要想彻底铲除外戚、宦官赖以滋生繁衍的土壤,就必须要让何太后归政。
但士人们能做到吗?显然这种离经叛道的事情士人们无法做到,这关系到大汉律,关系到皇权的无上地位,关系到家族的声望和性命。
平乐观的五万北军因为何进和何苗的先后死去,因为天子和印玺的陷落,成了一个暂时无法解决的难题。没有盖有印玺的圣旨,谁去都没有用,除非天子亲自去。拿着太后的懿旨和符节去,只会适得其反,反而有可能让北军将领产生误会。
西园军和北军刚刚合并,人心惶惶,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立即就会大乱。
大军如果无人指挥,诸部将领各自为政,一路杀进洛阳城,那就彻底完了。
袁隗和大臣们都清楚目前的形势,现在骠骑大将军已经远征大漠,洛阳无论如何不能乱。为了国家社稷,当前最重要的是迅速稳定洛阳局势,将来的事只有将来再说了。
大臣们的争论主要集中在是先控制北军还是先救天子上。
如果能先救出天子,北军的事也就迎刃而解了,但问题是太后顾及到天子安全,不会允许以武力杀进北宫。
既然不能用武力,那只好派人到北宫**阉商谈了。
奸阉已经走投无路,张让不会轻易放出天子,商谈短期内不会有结果。
韩馥说:“洛阳的事能瞒得了几天?北军正在合并西园军,他们天天都要到大将军府向大将军禀报情况,最迟明天早上他们就能知道洛阳出事了。”
何颙说:“北军肯定已经知道洛阳出事了。下午我们突然关闭城门,他们近在咫尺,怎么会不知道?如果明天早上他们没有接到大将军的消息,也许就要兵围洛阳城了。”
有的大臣认为北军如果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绝对不敢出营。北军诸将不会冒着谋反的危险出兵洛阳城。他们坚持要先救天子。
持反对意见的大臣认为还是先解决北军的威胁为上策。难道张让还敢弑杀天子?
袁隗不想浪费时间,随即提出了一个解决办法,让董卓率军进入函谷关,和丁原、王匡等人兵围平乐观,以应对目前的危机。
袁隗说:“我们先解决北军的问题。把北军围住之后,我们再派朱儁等三人带着太后的懿旨到平乐观宣旨,稳定北军将士的军心。北军的危机解决之后,我们就接着解决张让段珪劫持天子的事。不过,我们现在就可以派人到北宫和张让谈谈。”
卢植说:“我去吧,我去和他谈谈。”
大臣们虽然也对兵围平乐观一事提出了自己的担忧,但现在要担心的事太多了,大臣们已经无暇顾及了。
现在天子被胁持,太后惊吓过度不能主政,大将军也没了,太尉刘虞在青州,司徒和司空空缺无人,九卿也只有六卿在座,整个大汉国就太傅袁隗说了算。他既然决定了,其他人也不愿多说什么,浪费时间而已。
“袁滂继续主掌大司农府。”袁隗疲惫不堪地站起来说道,“记住,务必想尽一切办法给远征军提供粮草辎重,切切不可有一日断绝。”
“大家散了吧,明天各司其职,该干什么干什么。”
………………
袁隗、丁宫、刘弘、卢植四人坐在书房内,神色凝重地望着昏暗的烛火,相视无语。
“太傅决定了?”丁宫小声问道。
“我怎能辜负先帝之托?”袁隗苦笑道,“当日我们四人仔细商量过,废黜之事我们只有借助他人之手,凭我们自己根本无力完成。虽然大臣们都知道如果不废黜少帝,将来等待我们的结果是什么,但真要说到废黜,朝堂之上有几人能答应?张温、崔烈、马日磾、皇甫嵩、朱儁、杨彪等等,试问他们有几人愿意承担这万世骂名?”
“逼迫何太后归政,废黜少帝,重立新君,这对大汉国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最起码十年内不会再有奸阉和外戚之祸,大汉国因此可以得到十年的休养生息。”卢植感叹道,“所以,为了这十年,我们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目前最关键的是北军。只要北军在手,我们就能控制洛阳的局势。新帝继位之后,我们可以和并州的寇准、长安的皇甫嵩联手把他逼出京城。只是没想到张让如此阴毒,竟然在这个时候把印玺劫走。现在我们束手无策,洛阳变数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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