猖狂半世的南霸天死了,在一个喧嚣的傍晚。
据说死状奇惨,口吐黑血,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广平县似乎都传开了,不管走到哪,总能听到这样那样的传闻,起初人们只是惊诧,不明白这个号称主宰本地十几二十年的大枭为什么会突然自杀,后来惊诧变成了议论,再后来议论又演变成嘲讽。
尤其是一些低消费的苍蝇馆子里,一些四五十岁的老梆子,但凡喝到脸红脖子粗,都会拍桌踩凳的吆喝两句南霸天年轻时候如何如何的不上台面,一些二十多的愣头青,也会仗着酒劲呼喊早就瞅他不顺眼。
颇有股子吕布阵亡,是个武将都敢说自己之勇不下吕布,关羽瞅谁都是匹夫的味道。
事发第三天,县城“达达”酒店的最大包厢里,王攀满脸涨红的端着酒杯招呼我:“朗哥,事儿肯定是真的,虽然现在巡捕那头还没对外公开消息,但我亲眼去看过,那老杂种已经硬的不能再硬了。”
“人死如灯灭,功也好、过也罢,都是前世的事儿,少扯点老婆舌没坏处。”我瞄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贺光影,皱着眉头冲他规劝一句:“年纪轻轻的学点好吧,不怕他变鬼晚上扒你家窗户玻璃呐。”
这两天,贺金山的遗孤,也就是贺光影一直都跟在我左右,既不提自己有什么要求,也不乐意服从我的安排出国,只要我用重话吓唬他,他就马上回句整个广平根本没人认识他,搞得我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一点不带吹牛逼的,也就是他死得早,不然我铁定..”王攀梗脖打断:“朗哥,咱都混社会的,难道还怕什么鬼鬼神神嘛,要是姓贺的真变成鬼,那我就让他再死一回,操得!”
“嘶..”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没完了是吧?人活着时候我也没见过你这么能耐。”
“朗哥喝水,你最近心火旺盛,再不注意保养的话,容易延伸出大问题,聊闲嘛,不闲不聊,说的人当笑话讲,听得人当笑话听就好。”
这个时候,贺光影笑盈盈的抓起茶壶,替我续满面前的杯子。
冷不丁瞅见贺光影,王攀饶有兴致的笑道:“咦,这兄弟有点眼生啊,朗哥不介绍一下?”
“我姓安,大名光影,之前在羊城一直都给朗哥当生活秘书。”贺光影微笑着回应:“攀哥喊我小安就行。”
“哥们你长得挺帅的,有点像港台那个明星,叫..”已经差不多喝到量的王攀打量贺光影几秒,随即推搡一把旁边的马仔:“叫什么来着狗子?咱前几天还看他演的电视剧内个。”
旁边的马仔也来回打量几眼笑道:“贺军翔。”
“对对对,老有派了。”王攀拍着大腿接茬。
贺光影礼貌性的笑了笑,又重新退回我身后。
老人们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儿子会打洞。
同样都是活在父辈们的光环下,贺光影的王攀的差距瞬间立见高下,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贺光影,心里暗道:要不是他老子鬼迷心窍跟敖辉混到一块,只要再稍微耐心一点,给贺光影足够的成长的时间,他们老贺家指不定这一辈儿就能腾飞。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从贺金山倒台的那一刻起,贺光影也注定没可能再超越他爸。
估计是注意到我在观察,贺光影扫视我一眼,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膀头,示意他根本不受影响。
我叹息一口,禁不住有点心疼起这小孩儿。
要不是老子走的稀里糊涂,他本该衣食无忧的呆在校园里享受自己喜欢的一切,可现在全都变了,他的生活陷入灰暗,最起码不可能再如从前那般心无旁贷的享受阳光。
闲扯片刻后,王攀打了个饱嗝,叼起一支烟,冲我念念有词:“哥啊,光顾着喝酒高兴,我都忘了跟你说正经事了,南霸天现在不是塌了嘛,他家的很多生意现在都开始出现松动,尤其是建筑这块,你是不知道那老东西在咱广平的威慑力,上到建材价格,下到运输费用,哪怕是民工给雇主背装修材料上楼,一层抽多少钱,他都得提成,以前一层才五毛,现在让他搞的涨到了三块..”
“正经事!”我不耐烦的提高调门。
“诶卧槽,这脑子真是喝多不够使。”王攀吓了一跳,抬手拍了拍脑门子道:“跟你之前,我不就是干送料挣差价的嘛,我懂这里头的全部猫腻,我意思是趁着老贺没了,广平这方面一片混乱,一举拿下全部工地,目前是冬天,等到过年开春,六七个大工程全得动工,到那时候..”
坐在我旁边的魏伟呲牙一笑:“合着你折腾半天,还是为了穿新鞋走老路啊?”
“不管新路老路,关键是真来钱呀。”王攀压低声音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们在杨家寨的工地,我没好意思挣抽成,如果真按照规矩走,光是一车石头子,我就能抽走二十块钱,这还只是石头子,再加上白灰、黄土啥的,你们自己算算工地一天得走多少车,我能提多少钱,完全没成本。”
“确实牛逼,照着你这个赚钱速度,用不了一年就能提大牛吧。”董咚咚也插嘴浅笑。
“大牛不敢说,哥几个一人整台巡洋舰绝逼没问题。”王攀眼神迷离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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