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逐渐叠加全不溃散,在惊涛骇浪中缔造了一个离奇幻境,仿佛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盅,四四方方的罩在陡崖前的海面上。被狂风卷过来的海浪狠狠撞击,却只有很少的海水从镜面似的水墙上溢出。
这个四四方方的庞大水缸十分稳定,海水聚拢在里面,只是很正常的波动。
就好像有人将一个水族馆的展示墙凭空扔到了海里。
间或有小鱼在水墙边缘转悠,然后狼狈的跌出去,被迫来了次高台跳水,鱼尾带出来的水流十分有限,小鱼最后坠入激荡澎湃的海浪中。
“海水在往后退!”
洞穴口一个眼尖的人失声而呼。
陡崖峭壁上常年都是被海浪击打留下的痕迹,狂风携带巨浪冲撞着山壁,地势稍微低一些的洞穴甚至能被海浪灌进来。现在狂风依旧,但是海浪能拍到的位置却低了不小。
有人觉得是好消息,喜形于色,但更多的人惊恐不定。
不是海水退了,而是被那诡异的水罩吸走了吧!
那东西越来越高,几乎要与陡崖齐平,这让很多人惴惴不安,眯起眼睛拼命想看清楚其中的状况。可天色太暗,新西兰的海水又没百慕大透明度那么高,它靠近海藻森林的海水都是黄碧色,稍微隔五六米就看不分明了。
成群的海豚游动是有规律的,算是勉强可见。
那只大章鱼体型太大,瞧得也很清楚,至于别的…
“我的上帝,在移动,这东西竟然在移动!!”
一个男人嘶哑着嗓子喊,拼命往后退,没站稳竟然骨碌碌的滚到了洞穴深处。
这个方方正正的大罩子,停顿一阵后,的确是缓慢的开始往外挪移,大概试图离开这道布满暗礁的海湾。这让不少人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如果是直直奔着陡崖来的,估计他们就得失声惨叫了。
——不过这种剧烈的情绪,已经足够使人鱼用异样的目光远远凝视。
恐惧,战栗,还有濒临绝望的崩溃,很诱惑的气息。
属于死亡的歌声幽幽响起,空灵美妙,说不出是哪一种语言。但重复着美如幻觉的音阶,像是逐渐起雾的森林,在浓郁的树木尽头,肯定就是蔚蓝如镜的湖泊与巍峨的城堡。只要穿过那一层如纱般朦胧不定的雾气,安宁幸福的所有就能触手可及——
在狂风暴雨里,本来就几不可闻的尖叫彻底消失了。
已经有四五个人僵直的躺在地上,他们将永远不会从沉睡中醒来,虽然胸口还在起伏呼吸,心跳也很平稳,但他们的意识,思想已经彻底死亡了。
…多么醇厚的黑暗情绪,那种带着恐惧的怨毒愤怒,是最美的味道…
人鱼的歌声更柔和飘渺,紫色的瞳孔愈加深邃,千百年都随着暴风雨浮出海面,凝视那属于陆地的船只,然后无声无息的夺去惊惧的灵魂。帆船,船员,还有货物或者宝藏都将随着翻卷的海浪永远沉入海底。
塞壬忽然感到肩上被碰了下,猛然醒神。
歌声停滞。
夏意疑惑的看着塞壬,轻轻拍小海豚的腹部,它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小家伙挣扎着迫不及待想要游动,但被夏意阻止了,让它老老实实慢吞吞的在海水里晃荡。
不过小海豚的兴趣很快就改变了,它用尖尖的鼻吻去戳翻车鱼。
它戳一下,克拉肯就用大胸鳍的的顶端把小海豚拨开。
很快就一个锲而不舍的戳,另外一个翻来覆去的拨,傻乎乎的玩起来。
当事人翻车鱼:zzz~
夏意围观的很无语,他一点惊慌不安都没,更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人鱼那象征死亡的歌声,他半个音节也没听见。
但塞壬说什么也不敢再唱,凝视着波涛尽头的陡崖,闷不吭声的游走。
方方正正的海水罩顺利的挪移出这道海湾,并且逐渐下沉,慢慢没入倒伏的海藻森林里,最后从外层开始缓缓溃散,伴随着翻卷的海浪,甚至没有丝毫端倪,就消失无踪了。
劫后余生的人们恍惚的躺着洞穴里。
好久才有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扶着洞壁勉强往外一望,只看见海怪章鱼那狰狞的模样正沉入波涛深处,风浪里它的头顶好像模糊有两个影子。
好像是人!!
但天气太恶劣,又在下暴雨,根本看不清。
一道浪过来,海怪的影子就消失了。
他们战战兢兢的缩在洞穴里,等待着飓风过去。
第二天傍晚,雨又停了,风也只剩下五六级的样子。饥渴交迫的人们陆续爬出洞穴,有人发现自己的朋友怎么也推不醒,恐惧又一次笼罩过来,不少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慌乱跑出去,都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深一脚浅一脚的从陡崖缓坡上踩,天色依旧暗沉,但眼前的景象将所有人都吓得呆愣住。
不间歇往岸边推的海浪,冲上来大量的骨架,白惨惨的堆在漆黑的礁石上。
这些骨架都很大,两三米到六米的全部都有,完全并不完整,散碎的一根根搁浅在礁石之间,有的上面还有残存的血肉,部分很明显能看出是被咬断的鱼鳍跟鱼尾,一些螃蟹与海星已经忙碌的在上面爬来爬去啃吃碎肉。最狰狞的是一条鲸的头颅,斜卡在礁石缝隙里,细缝似的眼睛还死不瞑目的凝视着陡崖,大嘴微微张开,似乎在哀嚎,只是那声音已经涅灭在海浪不间歇的狂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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