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真是好风光。
要说这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自是各有各的风景与好处,可要说那个季节最适合出门行走,便是春天了。
哪怕金秋时节,也得往后靠靠。
春日生机勃发,万物复苏,行走在这样的世界中,人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道人不疾不徐,往长京走,一边走一边欣赏路旁风景,神情之淡然,好似昨夜与今早只是在山间睡了一觉一样。
同一条路,来回视角不同,景色也不相同。
从早晨走到半下午,终于回到长京。
进城之后,慢慢往家中走。
前面忽的路过一家酒楼。
酒楼修得十分华美,古香古色,店招显眼,若非官府设有表木,门楼怕能占了半条街。
门匾上三个大字:
云春楼。
道人不由停下了脚步,仰头看去。
虽是半下午,长京贵人也多已习惯了三餐制,但里面也仍有一桌顾客用餐。道人才在门口停下,便立马有伙计前来招呼。
“先生吃饭还是定餐?”
“足下有礼。”道人与他行礼,“听说贵楼席面有名,今日恰巧路过,便想问问一桌要多少银钱。”
“诶哟小人可当不得先生大礼!不过先生您可算是来对了,咱们云春楼的席面可是名声在外,在长京再没有比得过咱家的了。现在整个大晏流行的炒菜当年就是咱们云春楼最先开创出来的,现在大江南北争相模仿,酒楼无数,说起来都是咱们的徒弟呢。”伙计仿佛与有荣焉,“就连宫中贵人有时都会派人从咱们云春楼订餐,王公大臣公主皇子更是咱们这儿的常客。”
任他吹嘘,道人只问一句:
“多少钱?”
“要在咱们这儿定席面,通常给您推荐三档。”门口的伙计满面笑容的对他说,“一为金银桌,大鱼大肉,冷盘热盘,总计十六道,无论宴请友人还是家中小聚,吃饱又吃好,这么一桌下来,仅收您三两三钱银子,不贵,交个朋友,吃得好再来。”
“嗯……”
宋游心里思索着。
虽说三两多银子已经是他在逸都城住着院子、每日好菜好饭一个多月的消耗了,离开逸都城后,恐怕得用两三个月。不过此乃长京,这云春楼又是长京最高档出名的酒楼,一桌菜才三两多银子,居然还真觉得便宜。
难怪生意这么好。
“二为珠玉桌,本店主厨亲自为您操办,长京乃至整个大晏最新的菜式、最好的手艺、最上等的美味,就连宰相国师都爱吃的菜品,也是冷热菜肴总计十六道,也有些一人一碗的,总计八碗,只算一道,加上咱家的醉云春,宰相喝了都说好,仅收您十二两八钱银子一桌。”
“还有呢?”
“第三档珍馐桌。顾名思义,便是山珍海味,玉盘珍馐。长京产的,不产的,海里的,湖里的,天上的,还有那些最讲究最高档的菜式,就连宫中贵人都要从小店定的,都能给您配上,就是西域产的葡萄美酒,也端到您的桌上来。这么一桌下来,仅收您二十八两八钱银子一桌。不过珍馐桌要提前七天定好,金银桌和珠玉桌提前定最好,不提前定嘛,到店了可能要久一点。”
伙计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瞄了眼道人。
虽然道人只穿了一身旧道袍,不过当前朝廷崇道,国师便是道士,他哪里敢轻视道人。更何况这道袍啊,有时候就是越旧越了不起。
“当然了,若先生还想吃得更好,可以细谈,龙肝凤髓小店是弄不到的,不过熊掌虎心小店还是能想想办法,还有公主殿下爱吃的鱼唇,虽然麻烦了些消耗大了些,小店也能安排。只是这等珍馐,要么可遇不可得,要么费时费力,这个价钱嘛……”
“有机会便来。”
“道爷慢走。”
宋游与他拱手,便离开了此地。
想来所谓的金银桌,便是寻常富人请客吃的,珠玉桌便是长京官员宴请用的,不过寻常小官应该是不敢请的,至少不敢大张旗鼓。目前大晏一个知县一年的俸禄应该在四十两银子左右。
说来有些可笑,宋游下山以来,最富有的时候也请不起两桌珍馐桌,为祸长京周边数年也没有被除掉的妖鬼,也要两个才能换这么一桌。
“有意思……”
宋游抖了抖褡裢的带子,慢慢走远。
路上看见有卖陶罐的,挑了一个。
云春楼是长京一绝,是炒菜的发明者,既来此一趟,自然是要尝尝的,不过于他而言,寻常菜肴才是生活的常客。
黄昏之时,回到柳树街。
此时隔壁是关着门的,宋游与三花猫回家上楼,在摇椅上坐了一会儿,隔壁女侠才回来,在下边拍门。
一听拍门声就晓得是她。
宋游连忙起身下楼。
果然是那女侠。
此时长京的温度比之刚来的时候回暖了许多,这位女侠倒是不好再穿那件灰黑色的厚衣服了,不过她还是穿得要比街上的行人多一些,这种衣裳自然是藏不了短剑,她换成了匕首。
宋游吸了吸鼻子。
隐约闻到了一点血腥气。
吴女侠则一脸如常,倚在门框上,咧嘴对他问道:“山上的风景好看吗?”
“好看。”
“悠闲啊……”
吴女侠将手伸进衣裳里,拿出一块半的银子,就放在他的桌子上:“这是那山怪的,昨天中午我把山怪的头交到衙门,衙门去找了人来认,今天早晨就把赏金给结了,这是你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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