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板仓平彦适才的言行,已算是程度很严重的对天璋院的轻慢、亵渎。
平心而论,青登对天璋院……对这位待他很好,自将他招进新御庭番之后,就一直尽心尽力地培养着他的女上司,充满了敬意。
像这样不会只一昧地跟你谈牺牲、奉献,从不摆臭架子,性格平易近人的上司,比大熊猫还少见。
自己所尊敬的人,遭人如此轻渎……这让青登如何不生气?
被板仓平彦的所作所为给激怒的人,可不止只有青登。
真心地对天璋院以母子之礼相待的德川家茂;视天璋院为人世间唯一真神的二重姐妹,无不被板仓平彦的无礼激得怒火中烧。
即使青登没有于方才采取行动,这仨人肯定也会使用各自的方式来维护他们所深深敬仰的天璋院——搞不好比青登的作为还要更暴力、激进。
至于青登挥拳打飞板仓平彦的深层次原因……
在今日的这趟陪护德川家茂和天璋院的微服私访里,青登看见了好多此前没有多注意……甚至就未曾注意过的光景。
本有着光明的前程,却被权贵们逼得家破人亡,沦为不得不靠着坑蒙拐骗为生的“原道场主”。
被天灾人祸、苛捐杂税折磨得如陷阿鼻地狱的农人们。
连山排海的连病都看不起的城市底层百姓。
深入骨髓的阶级歧视、社会偏见。
这些一无所有的可怜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结果像板仓平彦这样的肉食者们,却个个吃得满脑肠肥!肆无忌惮地以势压人、欺男霸女、颠倒黑白!
在火付盗贼改里领掌一队的青登,兵权在手,而且人脉广泛,朋友遍布官场、武道界等各领域,所以他有底气不给昌平坂学问所的学生们以及若年寄的儿子任何好脸色。
可其他人呢?
那些无所可依、无所可靠的人呢?
太不公平了……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一想到这,青登便感觉内心燃起一股无名火。
这股无名火才刚擦起一颗火星,就立即以燎原之势燃遍青登的全身上下。
这股火焰……或者说是这股澎湃的情感,才是驱使青登握紧拳头的最主要诱因。
想要把板仓平彦的脸狠狠打扁。
想要把什么东西给重重击碎!
这个瞬间,青登的眉头猛地一跳——不知怎的,他突然回忆起了在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前世时的某段往事。
那是他念小学六年级时的事情。
忘记具体起因是什么了……总之,端坐在讲台之上的老师,突然询问“未来的梦想是什么?”
适时,在老师的要求之下,班上的每个学生都得轮流站起来回答。
轮到青登时……
“我想要让全世界的XXXXXXXX!”
——我那时……都说了些什么来着?
青登只对前半截话有印象,后半截的内容……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他在高声喊出他的这份梦想之后,班上的同学们都在笑。
老师也在掩嘴偷笑。
班内外充满了仿佛听见什么滑稽笑话似的快活空气。
“你!你有种!”
青登的“记忆回想”被介入思绪的嘶吼声打断。
青登反射性地将视线扫向这声嘶吼所传来的位置,即仍戟指着他的板仓平彦。
被愤懑之情憋得脸庞涨红的板仓平彦,怒极反笑。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只单纯地犯傻,你既然那么地有种,那么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将你的这份骨气坚持到最后!”
吼毕,板仓平彦扭过头,冲其身后的那4位保镖喊道:
“给我上!把他的两只手都给我剁掉!”
命令即出,那4名保镖顿时不假思索地抽刀出鞘。
“兄弟,对不住了。”其中一名保镖以无悲无喜的声调对青登平静道,“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望请不要怨恨我等。”
青登轻笑一声。
“没关系,我能理解。”
说罢,青登一边悠然地岔开双脚,左手抚鞘,一边不紧不慢地把话接下去:
“无需顾虑。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吧。”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刀剑无眼。你们的刀如果是奔着残我、杀我而来的,那么我将不会手下留情,定会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那名扬言要青登“别怪他们”,装模做样地作着“免责声明”的保镖冷笑连连。
“哼,好啊,你若是办得到的话,就尽管放马过来吧。”
4名保镖挺步向前,被西斜的日光拉得老长的身影,山一般地压向青登。
扎实沉稳的脚步,充满力度之余却又不失柔性的握刀动作,以及举手投足间所逸散出的精悍气息,让见者能够明白到:这是一群身手绝不可能普通,势必经历了不少生死决斗的善战之人!
“……纱重,八重。”天璋院低下头,一脸严肃地对分立在她左右两侧的二重姐妹说,“你们……”
“你们不用来帮我。”青登头也不回地出声打断了天璋院的话头,“这群人……就统统交由我来处理吧。”
天璋院还未来得及提出质疑,一旁的德川家茂就抢先一步地问道:“橘君,你确定吗?你面前的那4名武士……身手明显不凡啊。”
青登闻言,会心一笑,半开玩笑道:
“没关系,放心地交给我吧。如果把纱重、八重派上来助阵,倘若那个板仓平彦趁我们不备,派人偷袭了你们,那这个罪责,我可担不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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