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气不生、万类不存的真空沟壑,横亘在苏午与‘三不在之地’之间,犹如拦阻在他前方的天垫。
他遥望三不在之地,彼处元河大水寂静凝滞着,三清与大天并立于三不在之地——这漫漫元河铺满了苏午的视野,哪怕今时已临‘真空沟壑’,已近‘三不在之地’,他仍旧看不到元河尽头所在。
但是,自以故始社稷大鼎开启祭祀以后,苏午已知元河有其尽头,元河尽头之处,还漂浮着一副漆黑棺椁,以及众多恐怖气韵。
此行他的目的即是踏临元河尽头,打开那副漆黑棺椁,拿回其中与自身相连的一道‘本我’,彻底证就‘诸我归一’。
诸我归一之境,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证就。
元河尽头的棺椁之内,必然留存着某个未明存在的恐怖手段——自苏午打开那副棺椁开始,或许就是他同时面临化为真仙以前的‘情关’、‘生死大关’之时。
这一路千难万险。
当下尤有三清、大天拦阻在三不在之地,阻止苏午涉过真空沟壑。
它们二者已是宇宙洪荒之中执牛耳者,然而苏午面临二者的拦阻,神色之间却也无甚忧虑,他目光静定,将白色仙虹缭绕周身的柳飞烟放在了身畔,继而张口一吐,吐出一团灿灿金光。
金光犹如水液凝练着,顷刻化作故始社稷大鼎。
此人道巨鼎,被苏午一分为十,其中九鼎坐落于天柱支撑起的彼方天地之中,他所持者,其实是十鼎之一,威能比之从前已经衰弱太多,但这尊主鼎仍旧保留了最为重要的‘祭祀’、‘尚飨’之能。
主鼎与天柱世界之中的九鼎之间,仍有气脉牵连。
人道潮流周转于十鼎之间,以苏午所持主鼎为源头,滚滚飨宴烟气一面向着元河尽头游曳,一面向着其余九鼎流淌,彼方天地之中,又不知有多少人聚集在九鼎之下,受用这忽然而来的一场人道飨食了。
飨宴烟气似潮水涉入真空沟壑,滚滚烟气在真空沟壑之中,存留不住一个刹那,即有被真空消解的趋势。
然而,在此时,身躯浸润于这飨宴烟气中的苏午,忽然间看到了一个画面——那充斥一道道恐怖气韵的元河尽头之中,留存有一汪迥异于元河空明大水,化分斑斓五色的泉池里,那副漆黑棺椁微微颤抖着,它的勾召呼唤,竟使得那行将消解于真空沟壑里的飨食烟气,一瞬间升腾而上,越过了那道真空沟壑,朝元河尽头而去——
只是可惜,这般飨宴烟气太过淡薄,盖因内中烹煮的飨食品质低下,只是苏午自元河逆流而上之时,顺手收集来的几道彼岸,投入鼎中所作飨宴,它们能被元河尽头的棺椁勾召,出离真空沟壑,却越不过三不在之地耸立的三清与大天——
二者只是动念之间,滚滚飨宴烟气便尽数崩灭作无。
元河尽头的漆黑棺椁,也只得重归寂静,在那片被恐怖气韵侵染了的五色斑斓泉池之中,沉沉浮浮。
三清看着苏午所化漆黑长龙盘绕着那尊金鼎,它眼中一片寂暗:“你欲以此鼎沟通元河尽头的棺椁……以它来牵制吾与大天?
你应当并不知道……
不论是吾或是大天,皆不能抵至元河尽头去,而元河尽头的那副棺椁,亦被永恒困在元河尽头,不能由元河尽头顺流而下……”
双方皆是‘王不见王’的状态,如此以来,又如何争斗得起来?
苏午的算盘,因三清这番解释,看似是要落空了。
然而,苏午闻声却笑道:“那副棺椁中的存在,今下不能揭棺而起,所以不能自元河尽头顺流而下,与两位‘相见叙旧’。
但假若它苏醒了呢?
它一旦苏醒,揭棺而起,莫非还不能顺流而下,见到两位么?”
三清闻声沉默。
大天则道:“自它被人葬在那副棺椁之中开始,它便不曾苏醒过,你以何法,令它苏醒?”
“仙被他所杀。
元皇脑髓,今被他所掌握。”三清这时出声,令大天一刹那明白,苏午的凭恃究竟是甚么,它看向苏午,出声说道,“元皇脑髓,何其珍贵?仙凭借元皇脑髓与大天血液,生来即在‘三不在之地’,离真仙境界最近。
你若服食元皇脑髓,以完人体魄合化元皇脑髓,可以直接冲开吾与大天的阻拦,何必以此为祭祀?
多绕了许多弯路……”
苏午摇了摇头,他的掌中,出现一团五色斑斓的虹光,虹光摇动之间,与他散发出的完人气韵相得益彰。
诚如三清所称,他今时若合化元皇脑髓,足可以拔升三不在之地,冲开三清与大天的封锁,但以他如今层次,走‘至正至纯之人道’,如此每一次假托外物,垫高自身的层次,又与三清、大天何异?
今下的每一次对外掠夺,侵占,都是对自身根基的穿凿、损伤。
他虽亦是元根所生,源流在元皇身上,但自身今已是完人,已然脱离了元皇走过的道路,已经到了自行趟开前路,为后世人开辟新路的时候。
是以,苏午定定地看了掌中元皇脑髓一瞬,便直接将之投入了身前耸立的故始主鼎之内!
轰!
元皇脑髓落入鼎中的这个刹那,大鼎之内,陡放五色虹光,犹如一轮五色轮转不休的太阳,又似是一口黑洞,乍然间在天地间炸散开来,将宇宙洪荒、元河大水都一瞬间染成了斑斓五色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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