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中的万幸。
修真界里没有“天堂”这一说法, 也并未流行过轰轰烈烈的中二语录,谢镜辞喊出石破天惊的那么一下, 只引来几道略显困惑的目光。
只要她不尴尬, 围观的人们就不会知道,自己这时也应该觉得尴尬。
“谢小姐,你误会了。”
陆应霖身旁的姑娘道:“我们今日并非想要招惹祸端, 不过碰巧与孟小汀遇上——千灯会乃是盛事, 倘若起了冲突,对大家都不好。”
待她说完, 又有一人迟疑道:“我们听说了孤云山的事……”
“谢小姐、孟小姐!”
那人话音未落, 便被另一道含了笑的男音打断。
这道嗓音清朗高昂, 无论裴渡还是莫霄阳, 此前都未曾听闻过, 循声望去, 于灯火敞亮之处,见到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
“这是龙逍。”
孟小汀嘶了口冷气,用传音对二人道:“龙家次子, 当今最受瞩目的体修之一。这家伙缠着辞辞很久了, 隔三差五地——”
“孟小姐, 我已听闻孤云山之事, 这是我为你娘亲寻来的一些药材, 或许能助她早日醒来。”
龙逍极高, 因是体修, 除开伟岸笔直的身段,被衣衫层层包裹的肌肉同样引人注目,乍一看去好似紧绷的直弓, 即便言笑晏晏, 也能油然生出几分肃穆的凛冽之意。
孟小汀被他一番话打断传音,不便拒绝这份好意,道谢后将药材接下。
她面上没生出多余的情绪,心头却悄悄一揪,飞快望一眼裴渡。
啊啊啊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按照他的习惯,定会死命缠着辞辞不放……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她和莫霄阳还商量好了,一定要让辞辞和裴公子单独相处,去河边放花灯呢!
——没错。
自打从孤云山回来,辞辞就一直没对裴公子有过任何表示,两人之间的进展本来就慢得堪比蜗牛,她犹犹豫豫不去主动,进度直接被冻住了。
孟小汀当真从没想过,她这个雷厉风行的朋友,会爱得这么小心,这么犹豫,这么脆弱,连接近心上人的勇气都不剩下。
她一面觉得像嗑了蜜糖一样甜,一面又对好友的状态感到无比痛心,思索整夜,和莫霄阳一起制订了牵红线计划。
他们两人都是实打实的情感白痴,商量许久,到最后也不过是在今日清晨撺掇裴渡出了门,在商铺里精挑细选一枚花灯,让他在千灯会上送给谢镜辞,作为这么多日以来的答谢。
千灯会乃是云京盛事,倘若孤男寡女、波光清漾,再搭配满城暧昧不已的花火,说不定裴公子不知何时就会怦然心动,有情人终成眷属,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这是本应出现的剧情。
要是在他们两人之间突然夹上一个龙逍,孟小汀绝对一万个不愿意。
“听说当年形势危急,令堂舍命相护,才得以让孟小姐逃出生天,在下心生敬佩。”
龙逍说着笑笑,目光倏然一转,看似不经意地瞥过陆应霖一行人:“也难为孟良泽这么多年来谎话说尽,污了令堂的名声。”
孟小汀的身份实在尴尬,将她年龄一算,又恰好出生在孟良泽与林蕴柔成婚不久之后。
不少人都知道这男人抛下江清意、转而同林家定亲一事,他眼看没得洗,便把罪名往江清意身上推。
例如“一切都是妖女设下陷阱,为攀附高枝,故意将他引诱”;又或“他幡然醒悟,于千钧一发之际看清心中所爱,不再被虚妄的美色蛊惑”,硬生生把自己塑造成了个迷途知返的风流浪子,如今大彻大悟,一切全是妖女江清意的锅。
久而久之,这一面之辞逐渐传开,在不少人眼里,江清意乃至孟小汀都成了笑话。
这也是学宫中人对孟小汀颇有微词的最大缘由。
如今孤云山事毕,当年隐藏的秘辛真相大白,迷途知返成了薄情寡义,被众人当作谈资嘲弄的妖女,竟才是被背叛辜负的那一个。
惊天逆转,猝不及防。
曾经津津有味谈论过此事的人们,到如今反而不知应当如何面对孟小汀。
龙逍意有所指,陆应霖一行人听得脸色发白。
他们自诩为“正义”,理所当然地认为江清意心怀不轨、插足于孟林二人之间,由她所生下的孟小汀,自然也就沾染了污秽。
而今真相浮出水面,孟良泽不过是个恶事做尽、抛妻弃女的伪君子。他们被打脸打得啪啪响,闻言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啊,还有谢小姐!”
谈及谢镜辞,龙逍的语调显而易见拔高了些,剑眉悠悠往上一扬:“谢小姐,我家购置了不少花灯,都是千金难求的上等货色。这里还剩下两盏,还望小姐赏面收下。”
他说着指尖轻挑,自储物袋拿出两盏莲花模样的小灯。
灯内虽未点火,但由于材质特殊,竟于周遭火光之下,自行淌出流水般绵延的光华,轻柔如影,曼妙非常。
龙逍笑道:“此物由东海幻纱所制,内嵌一颗夜明珠,意作前程敞亮。”
“谢小姐应该不会收吧?”
莫霄阳摸着下巴,语气笃定:“谢府不缺稀罕的物件,她和龙逍看上去也不算太熟。”
“不。”孟小汀却是面色深沉,又瞧了瞧裴渡,“或许……”
然后莫霄阳就眼睁睁看着谢小姐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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