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啸啸,沙尘漫天。
狂风裹着沙粒与草末,刮的人脸生疼。
近丈方圆的大纛(帅旗)被吹的猎猎做响,几欲随风而去。
已是季春时节,老天爷竟似是要下雪的架势?
也是见了鬼了,清晨誓师时,还是万里无云的晴天,没过晌午,老天就变了脸色。也就半个时辰的功夫,便是阴云密布,狂风大作。
就这,还是杨舒掐着指头算出来的黄道吉日?
黄倒是黄了,漫天的黄毛风……
就算不打雷,你下雨也行啊,下哪门子的雪?
李承志腹诽了一句,紧了紧面纱,踩着马蹬站了起来,手搭凉棚防着风,努力往后眺望着。
隐隐绰绰的能看到大军正沿着茹河河岸向东而来。似是一条巨龙,浩浩荡荡,一眼望不到头。
还好是顺风,只是追着屁股刮,阻力不大,暂时没有车驾掉队的现像。
再往后,黑压压的乌云如同巨崖,正直追而来。
说不准还真有雨?
李承志心中一喜,又有些发愁。
不出意外,十之八九是雨加雪,而且也来的稍早了一些。
到时士卒浑身上下一湿,再被风一吹,不感冒才见了鬼了?
但这样的天气,根本没办法就地扎营。怕是营帐刚展开,就会被大风吹飞。
南路的胡保宗应该早到了吧?
毕竟红河要比茹河直一些,不用走太多的弯路。而且他的兵也要比自己少一半……
李承志转着念头,朝李松喊道:“离营寨还有多远?”
“至多五里!”李松大声回道。
五里路,走快些两刻钟就能到……
“猴儿,速去传令,全军加速!”
李聪应了一声,迎着狂风打马而去。
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沙雾迷漫,旌旗金鼓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只能靠快马传报军令。
特别是旗,稍大一些的举都举不起来。
说来好笑,刚起风的时候,正挚着令旗的李猴儿差点被风带走……
想到这里,李承志又往旗驾那里看了看。
四个大汉,包括李彰李显两兄弟在内,正跪坐在一辆双驾马车里,死死的按着大纛的旗杆。
幸亏旗杆够粗,不然早被刮折了。
其实李承志早就想把帅旗取下来了,但刚提了一句,李松就给他跪了下来。
说是出师当日别说刮风下雪,便是下刀子下雷,大纛也不得降半分。
天知道是什么规距,李承志已经无力吐槽,只能听之任之……
又走了一刻左右,便碰到了李亮派来接应的辅兵,李承志再次让全军加快速度,终于在一刻后抵达营寨。
说是营寨,其实是一处紧靠红河的农庄。
这里离泾阳有五十余里,但距泾州城已不足四十里。
往北不到三十里的蒲河南岸,便是安定郡治下的安武县。也是除乌支县外,刘慧汪攻占的第二座县城,其中驻守贼兵在两千左右。
前些时日出没在泾阳城附近的贼骑,便是从安武县派出去的。
这座农庄之前也被贼兵所占,算是安武县向南的前哨之一。
其实李承志原本没想将营扎这么近,只因前几日李时率塘骑探报时,竟心血来潮,趁夜潜进庄,将里面的二十多个贼骑一举歼俘,一个都没有跑掉。
再一问,安武城内的贼兵竟然也不多,还不到两千。剩下的全在泾州城外驻扎。
李承志便决定,趁贼人不备突出奇兵,看能不能将安武县先攻占下来。
真要得了手,便等于拔掉了东征之路上的一颗钉子,不用担心攻取泾州时,会被敌军断了后路。
对叛军而言,纵深进一步被压缩不说,等于原本就不多的退路,又被截断了一条。
一举两得……
让李承志没料到的是,李丰率人藏在农庄里三天了,竟然没人来查问过?
至多也就是早中晚各燃三次烟,相互报报平安。
至于叛军的斥候,自打李承志入驻泾阳后,便被李时率塘骑杀的狼奔豕突,连安武城五里外都探不出去。
更让人惊喜的是,天公更是做美,竟然说阴就阴,说刮黄毛风就刮黄毛风?
以叛军的纪律和尿性,别说出城巡探,怕是连城头都不愿意守。
所以李承志怀疑,安武县和泾州城下的贼兵,可能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大军已快要兵临城下。
他便想着,要不要趁着老天爷帮忙,连夜突袭安武?
当然,最好再能打几声雷,至不济,也下点雨……
心里思量着可行性,李承志便随着亲卫入了营。
听到耳边纷外嘈杂,他本能的抬起头来,发现胡保宗的兵果然先到了一步。
一群黑甲兵卒卸车的卸车,立帐的立帐,喂马的喂马,井然有序。
这便是胡保宗尽起胡氏私兵,以及一千余陇东郡兵合并后,紧急拼凑起来的队伍。
不多,只有五旅,也就是两千五百人,
虽是临时拼凑,但都是经年备战的常驻军,要比起单兵素质,比李承志的白甲兵也差不了多少。
而且骑兵占比极高,足有一千。
唯一比不过李承志的,也就兵卒都是半甲,骑兵也只是单马。
按胡保宗的想法,原本是要将这五旅兵全部并入李承志麾下的,但李承志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一是他暂时还不想将太多的训兵练阵的方法透露给李氏族人之外的人,特别是骑兵战术。
二则是,他不想被人掺了沙子。
想都不用想,以胡海的尿性,要是没动过这样的念头,李承志敢倒立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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