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咕咚!
如石落深井之中,杨狱盘膝静坐,心神沉凝,人元大丹入口,不似丹药,而似活物,韧性十足。
这一落下,胃袋都好似一沉,其重堪比金铁。
他并不担心魏正先会突兀前来,其遣派余凉先一步乘鹰而来,也必会等待自己服下人元大丹之后再来。
这一点,杨狱心中雪亮。
呼!
大丹如腹,初时未见动静,约莫一刻之后,药衣被胃液侵蚀之后,方才有温热外放,且越来越热。
余凉在一旁护法,突的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心神一凝,只觉杨狱的皮膜泛红,炙热的气浪随之扩散。
且越来越炙烈。
未多时,竟有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自其紧闭的毛孔之中喷出,不是散发,而是喷出!
如水壶被烧沸之后的喷薄!
呜呜~
余凉眼神瞪大,听着气鸣之声,暗暗咂舌。
人元大丹是天下最为珍稀的丹药之一,他自然没服用过,可也知晓服用着大丹本身是有危险的。
一枚足可比拟寻常人吞吐熬炼甲子的内息、血气,怎么可能没有危险?
呼呼!
杨狱的心潮起伏,只觉一股炙烈之火在他的体内焚烧,滚烫灼热,自脏腑蔓延全身,直至血液之中的杂质被挤出去。
这一收一漏,他只觉自己好似一个漏了气的水袋,迅速的干瘪了下来。
这是错觉,却又不是错觉。
他不曾干瘪,然而,炙热药力的炙烤下,他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着。
他早已换血十二次,可这第十三次的换血激烈程度还是让他都有些吃惊。
滴答!
猩红的血液被挤出了体壳。
余凉全神贯注,就见得血液越来越多,没有多久,就好似一层血茧将杨狱包裹在内。
“换血大成!”
剧烈的痛楚在心头涌动,杨狱却可忍受,他暗运金刚不坏身,震动经络,压榨自身,强行造血。
一次次的熬煮,一次次的造血,渐渐地,他发现新生的血液变得凝实沉重,可却又不笨拙,相反极为灵动,好似活物般流向全身。
血液的流动,也推动着体壳的蜕变。
筋骨皮膜脏腑,乃至于一切细微之地,这种蜕变就不如换血来的激烈,但在杨狱的感知之中,却无比的清晰。
在他的感应中,自己就好似一块被锤炼的生铁,变得紧凑,结实。
而显露于外的,则是他变得越发的消瘦,筋膜皮肉紧贴骨架……
咔嚓!
在余凉的注视之中,血壳脱落,杨狱的身形再现,比之之前,却又有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杨狱,行走坐卧之间,都好似一口出鞘的宝刀,而此时,就好似一口归鞘的神锋。
不再显得那么锋芒毕露,然而比之之前,更为危险的多。
“为何不一鼓作气凝成气血熔炉?”
眼见得杨狱将药力压下,余凉不由的扼腕叹息:“一鼓作气势如虎,借由人元大丹之力,你本可一气凝练气血熔炉!”
换血十三为大成,可血气熔炉才是筑基五关的象征,也是步入武圣的第二道台阶,这一步极为不易,难倒了无数人。
眼见杨狱停在门前,饶是旁观的他,也着实受不住,觉得暴殄天物,虽然药力仍存,不曾消失。
“还是说,你要转修真罡?!”
杨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没有回答余凉的问题,而是望向了平独山外,正看到一双深沉若海的眸子远眺而来。
一如他所猜想的一般,魏正先果然是等着自己炼化人元大丹才出现。
轰!
冬日起惊雷,响彻山林中。
山林各处,早已闻讯而来的武人在等待,听得雷霆响彻,纷纷惊醒,环顾之后,皆是望向平独山前。
大风雪中,魏正先牵马而来,缓步前行,可在一众人的眼中,却似是一尊高岳雄峰横移,沉重到不可思议。
“魏正先!他真的来了!不是说他多年前受了重创,武功大不如前,不敢离开天狼关吗?”
“不可思议!谁能想到,时隔数十年,魏大将军再度出手,竟是为了这么一个后起之秀?”
“难道那杨狱已是宗师?不对啊,据说他还未凝成熔炉,只是天赋异禀,疑似身怀道果而已。”
“可怜、可悲!只为了一时意气,就放弃自己大好前程,引来今日杀身之祸……”
……
山林各处,皆有议论声。
魏正先一路行来,并不急切,听闻他消息的各家各派的高手、暗探反而赶在他前面来到了平独山。
非只如此,连本来走了的大老板等人也都折返回来。
无他,对于这位数十年不曾出手过的青州武道第一人,但凡身怀武功者,无不好奇。
果不其然,没几日,魏正先真的来了。
“如此强大!”
谢七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头皮发麻。
气血熔炉凝成,可称准宗师,到得这一步的武者,体魄与力量已达凡人的极限,可更进一步,就要涉足冥冥中不可言说的精神。
相传大宗师的精神堪称实质,犹如传说中的龙威,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真正力敌千军的存在。
之前他不曾见过,此时感知到那沉凝压抑,如同巨岳横移的气势,不由的有些心惊肉跳。
“这小子,霉运当头啊……以他的气数而言,不该会如此倒霉啊,难道是触怒了冥冥之中的天数命运?”
大老板腆着肚子,心中着实有些诧异。
他的道果与运有关,隐隐间可以察觉到一个人的运数,这是他神通的根基,也是他卜卦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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