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内息忽然鼓荡跳动,奇状陡生,但辛子秋心中镇定自若,并不惊惶失措。
他已将先天无极功的口诀都记得滚瓜烂熟,知道这是神功初成之时,体内感应而生的异象。
于是抱一含元,紧守本心,至于自身体内奔腾不休的真炁,则顺其自然,不去强行控制。
过了一小会儿,辛子秋只觉得四肢百骸全是力气,无处发泄,憋闷异常,便跳下床来,顺手虚空执剑,将穆桂英所教的杨家剑法使了出来。
虽然手中无剑,但他剑招源源而出,在深厚内力激发之下,斗室之中风雷之声大作,铿锵作响。
一套剑法用了七遍,辛子秋非但没觉得脸红气喘,反而感到精力前所未有地旺盛,充盈的真炁几乎要涨破全身肌肤。
于是化剑为掌,又将家传的八八六十四路游身八卦掌使将出来。
他脚下趟泥步初时尚慢,看得清每一步的步伐,可到了后来,整个人在促狭的房间中越行越快,衣袂挂风,仿佛走成了一道白影。
此时的他,似乎进入了一个神与意合的新境界,不必用眼睛和耳朵去观察四方,这整个房间的构造和摆设,便全映在在他脑海之中。
脚下的步法,也无须存想下一步该迈向何种方位,如何躲避障碍,一切自然而然,顺势而为,心之所想,到处都是坦途。
在这廊庑庭除之间,尽管摆放着不少桌椅器物,可辛子秋却趋退自如,如有神助,一片衣角都没有沾到家具上,整个人行如鬼魅残影,一点声息都没有。
可即便在如此激烈的行功之下,辛子秋仍然觉得胸口鼓胀欲裂,好像塞进了一个大气球般,越吹越大,似乎随时都要爆炸。
他实在压抑不住这憋闷的感觉,想要张开嘴想要吐出胸中浊气,可方一开口,便不由自主地纵声长啸起来。
声振林樾,响遏行云。
这啸声一出,辛子秋体内汹涌澎湃的真炁仿佛顿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源源不断自丹田喷发而出。
这一口气似乎无穷无尽,过了一盏茶时分,非但没有衰弱,反而愈来愈强,如龙吟大泽,虎啸山林一般,声传数里,远远地传扬出去,响彻了小半个汴梁城。
贾府中的众人自不必说,就连城中不少顶尖儿的高手们,如玄诚道人,穆桂英、徐良等人,也都心有所感,听出了这相熟的声音,正是来自辛子秋。
众人都是暗自讶异,震惊于辛子秋精纯无匹的功力,尤其是玄诚道人,更是脸色阴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耳听着这一声长啸,悠然绵长,无休无止,毫无半点断续换气的窒涩,而且威势极大,仿佛天雷滚滚,镇压八方,心中暗忖道:
“辛子秋这小子仅仅十几天不见,怎地修为竟然精进如斯?我自负练武奇才,又有道门正宗传承,奇遇连连,也要到三十岁上,厚积薄发,才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厮不过十六七岁,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内功,也不至于有如此境界,他究竟藏有什么秘密?”
玄诚道人奉了武圣人于和之命,自东海蓬莱岛来到京师,要成就一番大事业,对于汴梁城中各种势力都有一番研究,也制定了详尽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可辛子秋的出现,却令他隐隐有些不安,这少年来历成谜,又身负超绝武功,真炁充沛几乎并不在他之下,足有搅动局势的实力,却偏偏立场不明,是他计划中的大变数,这不得不令他重视。
……
这长啸持续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方才止歇。
辛子秋此时胸口的重压轰然释放,全身真炁浑融一片,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霎时间,他头脑一片清明,整个人仿佛与广袤的宇宙虚空融为一体,超越了人体血脉窍穴的限制,化身为大无量,大无极,大无限,精神与意识无限延伸,直至无穷远处,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这种奇异的感受,言语难以形容其万一。
只可惜这玄妙难言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
蓦地,辛子秋又从虚无回到现实,从天上掉下人间,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肉身禁锢之中。
可即便如此,这份身临其境的全新体验,也令他受益匪浅。
……
辛子秋感受着此时体内如浪潮般澎湃的真炁,心中的惊喜难以言表。
这种真炁,与他之前所拥有的内力完全不同,是一种全新的炁,不再如一条条小溪般在奇经八脉中流动,而是好像磅礴的大海一般,与他神魂融为一体,随着他的心跳,如潮汐般涨落起伏,不断洗刷淬炼着他的肉身。
成了!
辛子秋知道,这便是先天无极功中所记载的第三重的炼神之境。
道家也称之为炼炁化神。
到了这个境界,真炁已经不再收入丹田之中,也不再如气液般于体内流动,而是归入神魂,成为真正无形无相无质的能量,不再受肉身经脉限制。
此时真炁可以离体存在,依照修为深浅,或远或近,真炁所至之处,便如一根根触手,可以感知一切,神妙无比。
辛子秋睁开眼睛,感到整个世界都已经全然不同。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可给他的感觉却无比清晰,他不必细看,便能清楚地知道每一张桌椅上油漆的深浅,每一个青瓷花瓶内部细小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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