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婚妻,是个大方的……”
“现在送这么多贵重的礼品,咱们纳征也不能弱了,她是个官家的小姐……,这件事我会与族长商量着办,毕竟咱们白鹿村迎娶婆姨,还没弄过大场面……”
白友德说道。
他看着琳琅满目的礼品,心里头高兴,脸上也有光,这件事他茶余饭后跟村里人说,亦能作为谈资。
十里红妆,对于男方和女方家都是大涨脸面的事情。
“纳征者,纳聘财也。征,成也。先纳聘礼而后婚成。”——孔颖达注疏《礼记·士昏礼》。
“行,这件事先不着急,不差这几天。”
白贵同意道。
迎娶白秀珠,确实是他们白家的私事。
但白嘉轩是族长,这件事情告知族长白嘉轩和族里,让族中商量着办,并不为过,这个决定极为适宜。
红白喜事,都缺不了同宗同族的族人帮忙。
另外燕京和秦省路遥,几年的婚期都等下来了,还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功夫。
“咱俩说好,那……等我明日备上一些鸡鸭活禽和礼品点心,晚上到族长家一起去说这件事。”
白友德抽了一口旱烟,砸吧砸吧嘴道。
父子二人无话。
一时默言。
白贵虽是个惯会说的,但面对他爹白友德实在想不到啥可说的,搜肠刮肚半响无声,往往辗思寻觅到了一个可说话的契头,然而刚说了几句,就被白友德一句“不错,嗯,可以”这种算是“敷衍”的词汇打乱,再张口时,只剩下沉默。
“你抽烟不?”
白友德摸出旱烟卷,自家地里种的,褐色的烟叶,味道重。用纸将这种褐色烟叶一卷,火折子一点,就算是旱烟成品。
“爸,我哥没抽烟的习惯,他不抽烟。”
刘宝儿忍不住插嘴道。
在她看来,抽烟是个坏习惯,万不敢让白贵也沾染上去。她和白贵相处的这几日,确实见到白贵没有抽烟的习惯。
生活作风比较好。
“你别在这抽烟……,贵哥儿,我早上给你收拾好了床铺,你现在先去暖暖身子,有炕,比客厅暖和得多……”
王姨见到父子二人这幅场面,早年作为寡妇的她饱经风霜,久历世事,是个伶俐人,所以此刻打着合场,让两人相处不太生硬,尴尬。
一个刚留洋回来,一个整日窝在村里,没有共同话题。
磨合一段时间就好了。
白贵点头,明白了白王氏的心思,他从太师椅上起身,准备前往卧室先行歇息。
这一路上虽不怎么累。
但应酬下来。
也想安宁一会。
他走到门槛处,揭开门帘,顿了顿步,回头望了一眼。
白友德此刻已经嘬完了一根旱烟卷,这旱烟卷约有手指粗细,比香烟粗上不少,长短相差仿佛,卷着的粗麻纸已烧了只剩尾巴根,被从客厅门缺口处的寒风呼呼一吹,烟蒂复而璀璨,几点火星子乱冒。
须臾,泯灭。
烟蒂被白友德扔到了脚底下,踩死了。
“等我去省城的时候,给你买上一些老刀牌香烟,你抽着,旱烟这玩意比香烟对身体危害要大,你少抽一点,注意身体……”
白贵跨过门槛,走出,将礼帽盖在脑袋上。
大冷的天,必有得盖着帽子,不然时温时凉,容易染上风寒。
老刀牌香烟此时名气很大,光绪十七年就在沪市进行销售,这是英吉利惠尔斯公司生产的洋烟。老刀牌香烟名字的由来是烟盒上印刷着水手,水手左手叉腰,右手持刀,很多人不认识“Pirate Cigarette”(海盗香烟)这个英文商标,再加上烟标上的“持刀”标志,所以称呼为老刀牌香烟。
后世与老刀牌香烟相媲美的哈德门香烟、大前门香烟、仙女牌香烟,这时要么规模小,名声小,要么就还未创立这个品牌……
所以,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比较正牌,有保障的香烟,老刀牌香烟最好。
抽烟难戒,这点白贵是清楚的,他劝说白友德戒烟,不太可能成功,那么将旱烟换成香烟,香烟危害小一些,还是可行的做法。
……
刚回家第一天。
晚上。
没过多长时间,白贵就有些后悔回家了。
耳畔传来他爹白友德和后母王姨的打架声,战况激烈,一时之间竟不能分出谁强谁弱。不过多数是王姨在开口叫骂,而他爹白友德如同老牛一样只闷闷的吭声……
任劳任怨。
吵的他不能安静休息。
“打架嘛,谁家没个矛盾,有矛有盾才是正常……”
“夫妻之间,有摩擦,吵架……”
“床头打架床尾和。”
他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走出了卧室。
白家自从他留洋后,又扩充了庄子,现在尽管不算大,却也有了两进,他的卧室是在前院,这是早就规划好的,一直没变,而主卧搬迁到了后面。
刚打开门,月光倾泻而入。
白贵抬眼望去。
院子里的柿子树被寒风吹拂,亦是枝丫乱舞。洒落的月光,白茫茫的一片,偶尔能看到一片残缺被鸟琢吃了只剩下半个的萎靡柿子挂在树梢上。
老一辈的规矩。
柿子树上的柿子不能全摘了,得给鸟儿留下一些吃食。
不过有时这种被鸟琢了后的半拉柿子,味道是真的不错,别有风味。
“有柿子,应该是有柿饼。”
白贵趿着鞋,走到一间厦屋的窗户边,就在窗沿上摸到了正在晾晒的柿饼,大概有半个巴掌大小,吃到嘴里,挺甜,糯糯的柿浆充塞在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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