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寒风冷冽如刀,天色不过蒙蒙亮,新郑门外就已经汇聚了不知多少百姓。
有挑着担,担中堆放着刚从地里采摘下来的新鲜菜蔬的,有推着独轮车的,车上摆着多是一筐筐的木炭,其中也不乏菜蔬。
还有担着柴火,想趁着现在天色渐冷,到城里卖个好价钱,好为家里多添些过冬物资的。
百姓们自发汇聚在门洞两侧,将正中间的官道给空了出来。
直至城门大开,百姓们才在守门兵丁们的目视之下,排着整齐的队伍鱼贯着自两侧朝着城内而去。
辰正时分,三驾马车,三辆驴车,还有护卫在马车四周的五十个护卫自固子门而出。
同行的还有顾二、许贞、徐文、长柏还有长梧,五人尽皆骑在马上,一路相送。
固子门外约莫数里左右,官道旁有一茶棚,茶棚里头除了卖茶之外,还卖酒水以及炊饼之类的吃食。
茅草盖顶的茶棚,四周都悬挂着草席,可惜却根本无法阻止猎猎的寒风。
如今还是早晨,茶棚的生意冷清的不行,过路的百姓的,也就零星几个会买上一两个炊饼。
茶棚做的也不是这些穷苦百姓们的生意,而是那些个过路的商贾江湖客的生意。
官道两侧,是阡陌纵横、整齐有序的麦田,麦田之中,已经有成片成片的麦苗破土而出。
茶棚边上停着三辆马车,三辆驴车,五十护卫分散在茶棚四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茶棚前头,徐章冲着五人拱手道:“就到这儿吧!”
“长安路远,谨言和弟妹一路珍重!”
茶棚外头,徐章辞别众人,转身便上了马车,挥手和众人道别,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至于明兰,原本也想出去和众人道别的,可惜却被长柏等人一力反对。
“出发!”
放下帘子,徐章低声一喝,原本停靠在茶棚旁边的队伍,立马便动了起来。
护卫打马在前,徐章和明兰的马车跟在后头,然后是丹橘和小桃几个女使们的马车,第三辆车里头,却是个带着两个小药童的郎中。
郎中姓杨,乃是东京人士,与贺老太太的娘家有些亲戚关系,先后跟着贺老太太的兄长和贺老太医都学过一阵子,医术颇为高深,就是性子有些古怪。
再往后就是三辆装满了箱笼的驴车了。
箱笼里头装的不是衣物,就是徐章特意叫人搜罗而来的药材,名贵的,常见的都有,为的就是防止途中明兰身子不舒服,也能叫杨郎中替明兰延医用药。
车轮滚滚,碾过颇为平整的土石夯实的官道,在众人的注视之中,徐徐远去。
茶棚外头,忽然响起一声叹息:“就这么走了?”
说话的是许贞,愣愣的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有些出神,心湖之中却早已泛起了如水波般的阵阵涟漪。
“为了将我调回东京,谨言不知出了多了力,现在他自己就这么走了?”许贞的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
“这是朝中几位大相公商议再三之后才做出的决定,是太后大娘娘亲自下的懿旨,谨言若是不去,那便是抗旨不尊。”
小皇帝年幼,没法治理朝堂,曹太后垂帘听政,执掌玉玺,其懿旨便等同于圣旨,若是抗旨不尊,那便是大不敬,是要治罪的。
“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谨言确实功勋卓着,可入仕不过五年,资历尚浅,为何几位大相公偏偏就挑中了谨言?”
长柏并不是说徐章去陕西接秦昭远的班不合适,相反,在长柏的心里,满朝文武之中,除了徐章之外,怕是再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长柏只是遗憾,若徐章留在东京的话,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几位大相公和太后自己才清楚。”
顾二道:“不过不管怎样,现在谨言去陕西,倒也不是坏事儿。”
说着顾二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略有几分神秘的笑容来。
“哦?”长梧平日里脑回路比较简单,喜欢直来直去,可也听出了顾二华丽头似乎还藏着一些什么别的东西:“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盯着徐章一行人离去的方向,却始终一言未发的徐文忽然问道:“莫不是和边军有关?”
徐章最擅长的是什么?带兵打仗?
不,对于带兵打仗,排兵布阵,徐章虽然也算是精通,可若是和顾二这等出身将门世家,家学渊源,自小就被言传身教的武勋子弟相比的话,却还是差了一丝。
徐章真正擅长的,是练兵,是徐章脑子里头那层出不穷的治军之法。
“仲怀的意思是,朝廷有意让谨言去陕西重练边军,为以后收复陇右,征伐西夏做准备?”长柏眼中闪烁着微光,说话的语气都带着几分忐忑。
朝廷想收复陇右,已经不算是秘密了,可征伐西夏,收复失地的话,却是长柏的猜测。
顾二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回答长柏的问题:“自与契丹签订檀渊之盟,与西夏罢战之后,边疆之地,已有十数年未有战事!”
“边军之中,军纪涣散,器械老化,战力大幅降低,类似于吃空饷这类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
顾二的父亲曾戍边十余载,对于边军的情况不说了解的十成十,却也了解了七八分。
庆历年间,边军之战力,与东京的禁军也分毫不差。
可自庆历之后,朝廷和西夏国握手言和,于边疆之地建立互市,一方面没有了来自外敌的压力,另一方面,随着天下承平,全国人口增多,荫补制度却始终没有改善,朝廷冗官、冗兵的情况愈发严重,莫说是远在边疆之地的边军了,就算是位于京畿之地的禁军,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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