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转瞬便到了七月下旬。
知道东京城发生的变故之后,原本带着手下人还在陈留查案的林季荣,当即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汴京。
可惜为时已晚,汴京各门早已被封的死死的。
皇城之中,除了盛紘和长柏这等被安排在偏殿之中编撰书籍,抄录典籍的官员之外,还有不少当日在宫里头各司衙门当值的官员也都被拘押在宫中,不得进出。
四周看守的禁军们一个个都凶神恶煞,
七月二十三日,有圣旨自皇宫流出,政事堂、枢密院,三省六部,各级官员,但凡五品以上者,皆被召集到紫宸殿外。
宫中随处可见的不再是宫女内侍,而是一个个披甲持戈的禁军精锐。
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早已销声匿迹多日的兖王终于现身人前,一身蟒袍,金冠玉带,虎背熊腰,立于殿前,面目表情却不怒而威。
一双虎目,看得叫人心颤。
宫中内官手捧圣旨,立于玉阶之上亲自宣读。
说是邕王率兵逼宫,阴谋诡计为殿前司都指挥使荣喜所发觉,未免有人入宫,荣妃受皇后命,将军中将领的家眷召入宫中。
兖王知晓邕王阴谋,不惜性命,带领亲卫直入皇宫,与富昌侯荣喜携手于御前护驾,亲手斩杀逆王,清剿宫中叛军余孽。
官家感念兖王至孝,将其记入皇后名下,立为储君······
圣旨大意就是这样。
可群臣听了之后,质疑之声却从未绝过,尤其是那些御史台的谏官和言官御史们,一个个吵着嚷着要亲自入宫觐见官家。
兖王回身面对着殿中群臣,目光扫过身前一言未发的几个大相公,然后落在那几个蹦跶的最欢的御史身上。
“连日以来,官家和皇后娘娘连连受惊,官家甚至都已经昏迷数日未醒,皇后也病倒了,太医已经看过,说现在官家和皇后娘娘需要的是安心静养,你们现在想去觐见官家和皇后,安得究竟是何居心?”
兖王厉声喝问:“难不成你们与那逆王是一伙的?”
“阎王息怒!御史们不是这个意思!”时任兵部侍郎的史璟站了出来,笑着解释道:“诸位同僚们忧心官家和皇后娘娘的安危,言语之间,难免有些冲撞,还望王爷见谅。”
“不知史侍郎还有何指教?”史璟不仅仅是兵部左侍郎,还在枢密院之中挂职,是朝堂之中真正的实权派。
“指教不敢当,咱们做臣子的,自然不敢打搅官家和皇后娘娘静养,只是如今朝中忽逢大变,朝堂之中人心浮动,便是百姓之间,民心也有些动摇。”
“当下最要紧的,自然是官家和皇后娘娘的身体!”
“不过眼下人心民心动荡,也不能忽视呀!请王爷明鉴!”
几个文臣也跟着涌了出来,当然了,在场的基本上清一色的全是文臣,武将们要么就是已经站队,选择了兖王,要么就是还在城西大营还有黄河两岸驻守,拱卫东京。
兖王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说:“诸位大人言之有理,不过如今官家病重昏迷,不好探望,皇后娘娘也身体不适,正在休养,不如诸位大人推举出二三人前往探视?”
群臣一愣,显然没有料到兖王会这么说,这和他们预想之中的剧本不一样呀。
不应该是先一两个人跳出来,应是要求要亲自过去求见官家和皇后,然后兖王阻挠,双方谁也不肯退让,然后扯着脖子在紫宸殿里头对骂。
一群文臣来之前可都早就瞧瞧在心底打过腹稿了,打不过兖王这厮,难不成还骂不死他?
尤其是那些个头铁的,已经做好了血溅五步的准备,甚至有些在来之前就已经提前备好了棺材,向家里人交代好了后事。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兖王竟然,直接就给同意了?
殿中群臣,大多数的目光都变了。
至于先前圣旨之上说的那些,满大殿这么多朝臣里头,没几个信的。
只见兖王面对着满朝文武,忽然躬身拱手,施然礼道:“先前事急从权,官家受了惊吓,病重昏迷,宫中、城内皆有叛贼逆党余孽残留,为了官家和皇后娘娘的安危考虑,本王和荣侯迫不得已,只能暂时关闭宫门,搜剿宫中以及城内残存的叛贼,累得诸公误会,是本王的不是,还望诸公见谅!”
“待官家龙体康安之后,本王自去官家面前认罪,自请责罚!”兖王脸色戚然,语气之中,满是自责。
演技之高,听得人不禁潸然泪下,若是旁人,还真就被他糊弄过去了,可朝堂上的这些个朝臣们都是些什么人?
能够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势,哪一个不是见惯了阴谋诡计,心里头多长了七八个心窍的老狐狸。
群臣目光汇聚在文臣之列最前边的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上,目光之中,满是询问和等待。
问的是主意,等的是决定。
便是兖王,对于此人也不敢轻视。
万众瞩目之下,韩大相公闪亮登场。
“如今宫内宫外,皆已平定,叛贼授首,忙如这旬日功夫,相比兖王殿下也累了,不如先回王府暂歇,朝中诸事,自有吾等朝臣理会。”
韩大相公话音刚落,武将之中,便有人站出来反驳了:“韩大相公此言差矣!”
“而今殿下已经被官家圣旨过继至皇后娘娘名下,册封为储君,韩大相公不觉得自己对殿下的称谓,有些不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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