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自己幼年时代的昵称称呼自己的人,是一位温和可亲的女性。
“妈妈。”
在十七岁时就和她分开,之后直到死为止都没能再见上一面。虽然早已有这样的觉悟,但现在重新回忆起来,内心也不由得充满了歉疚和怀念。
“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去吗?”
“是的,我必须去。”
仿佛理所当然似的,话语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了。没错,这就跟过去一样。是自己即将离开栋雷米村时和母亲之间的对话。
“我不能对主的叹息置若罔闻。或许在此一别之后,我们这辈子就无法再见了——但是请你守望着我。只要你和圣母在守望着我,我就绝对不会败北。”
“我会祈祷的,但愿光明永远都照亮着你的路途。”
没错,将这句话铭记于心后,自己就离开村子出发了——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是,母亲却还在继续说着话:
“……但是,你并没有回来。”
“妈妈……?”
贞德的母亲就像觉得很难受似的摇了摇头。她的表情上并没有恶意,只是充满了悲哀。
“为什么你要遭受火刑,在那之后的十八年里也一直遭到人们的嘲弄呢。”
“这个……”
“你的意志是以烈火和钢铁铸成的。无论遇到什么样的苦境和绝望,你的信仰都一定不会断绝。但是,我只是觉得非常悲伤。”
如果能索性指责她是冒牌货就好了。但是,这个却是母亲伊莎贝尔的真实心境。贞德是知道的……她能感觉出来。
“所以——你就不要去了。你应该明白去了会有什么结果吧?”
片刻间的犹豫。尽管如此,贞德还是坚定地握住她的手说道:
“妈妈,即使如此,我还是必须要去。为了拯救这个村子,还有这个国家。我无论如何也必须站起来。”
这样的回答当然没有任何安慰的作用,母亲只是伤心地流着眼泪——内心传来一阵有如刀绞般的痛楚。
“但你还是拿起了圣旗,真不愧是圣女贞德,这样的觉悟可不是寻常的英雄能比的啊!”
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细语声,贞德正直地回应道:
“就算你借用我母亲的姿态也是没用的,Caster。如果你已经心满意足,那就立刻解放我吧。”
“不行不行,你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那么,就让我们继续推进吧。第二幕开幕!”
耳边响起啪嗒的弹指声。少女只是眨了眨眼,舞台就发生了切换。
泥土的气息,血腥味,还有火药的味道——
圣女贞德,如今正伫立在战场的中央。
在战场上手持圣旗,面对如雨般洒落的箭矢也无所畏惧,骑着白马向前飞驰。
没问题的,虽然想要放弃、想要跪下来的冲动都快到极限了,但还是可以忍耐住。
压抑着恐惧的悲鸣,和士兵们一起奋勇前进——
“这种场面,不管重复多少遍也——”
不管重复多少遍,自己要做的事情也不会改变,自己要走的路也同样不会改变。自己的过去不会改变,也不会对自己的过去有所后悔。
就算迎来死的瞬间……自己的心也不可能会屈服。
“原来如此,的确正如你母亲所说的那样呢。你的心是火和铁铸成的,无论处于什么样的状况,只要明确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径直朝着终点飞奔。实在太美妙了!”
贞德勉强忍住没有把“吵死了”这句话说出口,继续应付着莎士比亚所构筑的故事。
恳求饶命的敌兵,主张不需要俘虏而将其杀死的士兵,在战场上发生的众多矛盾。
明明身为圣女却在战场上战斗,明明身为圣女却接受自己人的杀害行为。
本应已经死去的敌兵对此发出谴责。
“如果是圣女的话,为什么要杀死我们?”
“手里拿着圣旗,还要加害于我们?”
“我们并不是罪人,只不过是跟你站在不同立场上的普通人啊。”
贞德静静地接受了这些骂声。他们说的全都没错。明明身为圣女却挥舞着旗帜,并且认同伤害他人的行为。那应该不是圣女应有的行动吧。
过去圣女玛尔大曾经以祈祷的力量把龙赶走——
自己现在做的却只是和人一起打倒人的指挥官。
“的确是这样呢。我决不是什么圣女,我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
即使自己怀着无比虔诚的信仰,每天都对主奉献祈祷——甚至成为了接受启示的存在,也还是这么认为。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站起来?”
被箭矢贯穿了头颅的敌兵问道。鲜血淋漓的头,空洞的眼瞳,紧绷着的紫色嘴唇。
面对已经变成僵尸的他,贞德以肃然的态度回应道:
“因为即使如此,我也深信着这条路是通往正确道路的。”
那并不是愤怒,而是坚决的意志表明。
她所说的话语,将敌方和己方的士兵们都全部粉碎了。他们化作了粉尘,和飘荡着血烟的战场一起慢慢消失不见。
践踏着无可奈何的罪恶感,贞德大叫道:
“Caster!你还有第三幕是吧!?快点开始行不行!”
“好的,好的,那当然了。这是为了探寻你的人生是否是错误的,如果是错误的话又应不应该加以纠正的故事。那么现在就让我们进入第三幕吧!”
景色变暗——在场景切换之后,只见贞德正骑着白马置身于游行队列中。周围的人们都在发出欢欣雀跃的呼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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