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忍不住终于抬眼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微微点头,转身,“走吧。”
他说罢,修长的身躯先一步走在前面。
桑夏在后面跟着他。
她穿的不多,一个大衣,脖子上围着针织围巾,依旧显得单薄。
他们走出了医院,凉风袭来,红色的枫叶从树上翩然落下,她突然打了个喷嚏,容湛身躯僵了一下,站在原地,等着她。
桑夏走过来,下意识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察觉到他的手臂也僵住,她表情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那般,然后手一点点的下滑,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一起放入了她温暖的大衣兜里。
二人一起走着,容湛僵硬的手臂,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放松了下来,也回握住了她的手。
渐渐的,愈来越紧。
医院附近就有很多酒店,他们随便进了一家最近的,但很不巧的,只剩下大床房,没有了一贯的套房。
“可以,有个地方就行。”
桑夏看到他犹豫着想换一家,不等他出声就淡淡提醒道。
容湛见状便开了一间大床房,而这个时候桑夏的声音又再次传来,很低,很轻,可是他依旧听得真切,莫名让他心底一紧。
她说:“……反正,也用不了那么大地方。”
用不了那么大地方……
有个地方就行……
她是想做什么,想对他说什么……?
想要找个地方好好和他谈谈是不是?
容湛紧抿着唇瓣,低垂着眉眼,睫毛隐隐颤动着,拿着房卡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桑夏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潋滟长长的眼眸深处,更深暗了。
那么幽深的视线,微微眯起的眼眸,仿佛和她现在这一副疲惫孱弱的模样不太相符。
到了房间。
容湛给她检查一圈没什么异样,他这才走到门口摁上了门把手,“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有事联系我。”
说着他就要走。
桑夏却从床上站了起来,“等下。”
容湛已经打开了门要出去了。
他视线躲闪着,仿佛迫不及待的要走。
似乎生怕走晚了,她会对自己说什么。
责怪,抱怨,或者还是:……分手。
不论是什么他都不想听,害怕听,所以他不想给她这个机会说出口。
桑夏却在这时走到他身边,在他故作冷静实则内心慌乱的时候——
“砰——!”
桑夏一脚踹上了门,他手还保持着伸着的姿势,只是故作冷静面容上,有些崩裂。
“我在这,你还要去哪?”
她收回脚,站在他身侧,淡淡的问。
语气虽然很轻,可是气势却很强。
桑夏的视线终于直直的望上了他。
她虽然比他矮上一头,身材纤细,可是从她的骨子里却像是弥漫着不可小觑的气息,更别说她一个直勾勾视线望过来时,简直是让人的内心溃不成军。
容湛内心饱受着煎熬。
“……我出去透透气。”
他低着头半天闷出一句。
“不许去。”
容湛蓦的视线看过来,和她相撞,眼底竭力克制着什么情绪,他开始粗重的呼吸着,“我说我要出去!”
他要走,要逃开!他不要和她待在在一起!
桑夏淡淡的视线陡然变得犀利起来,“我说,不许出去,你听不懂!?”
容湛几乎快被她逼的发疯,他想不管不顾的打开门冲出去,可是他又怕太强硬而伤害到她。
桑夏感受到他胸膛到剧烈起伏,感受着他的情绪波动,她眼眸闪烁了下,可是神色却依旧清淡,她问,“容湛,你在怕什么。”
“不,我没有。”他没有,没有。
容湛躲闪开目光,辩解。
“不,你有。”
桑夏定定的看着他。
容湛要推开堵在她面前的他,桑夏坚定而低缓的声音却开始传来,深深的撞击在他的心上。
“你就是在害怕,容湛你害怕我会说你对不对?”
“害怕我会像其他人一样怪你,害怕我会因为薄易在你面前抱怨,指责,害怕会看见我在你面前会因为薄易痛苦不堪,泪流满面,是不是还害怕,害怕……”
“不,你不要说了!你给老子闭嘴!桑夏!你消失在老子面前!”他突然泛红了眼圈像野兽一样低吼起来。
疯狂的去要打开门想夺门而出。
桑夏却堵死了门,抬头看着他要发狂发疯的样子,继续道,“你还害怕,害怕我会离开你,对不对!?”
容湛浑身僵硬,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眸里布满红血丝,邪狷,疯狂,却又那么无助。
他脚下踉跄了下,低头冷锐的唇角浮现凉而讽刺的笑,他抹开头轻嗤,“你算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女人,老子最他妈不缺的就是——”
“你再说下去!?”
她视线直戳他,眉宇间浮现愠怒,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臂,丝毫不肯避让。
“你说啊,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容湛脸色惨白,简直被她戳的说不出话来,可是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要忍不住了,他心头泛着强烈的酸涩,疼痛,他觉得孤独,他的绝望,他脑海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要快要绷不住了,他的双肩都在颤抖。
指尖也在颤抖。
他不想在她面前丢人,他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最脆弱,最无助没用的模样。
这不是他。
“那好,既然你这么开口,那就我走。”
她说着要转身自己打开门要离开那般,可是只是刚一个转身,她的身子就被人从后面蓦的抱住了,强硬的死死的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桑夏拧了下身子,挣扎,“放开!你不是说……”
话还没等说完,湿热的液体一下子打湿了她颈窝处的发,湿热的温度,触觉,让桑夏顿时就僵住了,要说的话也就那么卡住了。
卡在了嗓子眼里,怎么都没能再说出口。
他埋在她的颈窝里,双手死死的抱着她,那么大一个男人,笔直的脊背在此刻颓败的弯下来,好像终于妥协了,认输了。
肩膀轻颤着,所有的压抑所有的痛苦,到底还是给了他最不想给的人。
给了她。
他像是一个漂泊在大海里的求生者,而她则是他的浮木。
她是他的灵魂的寄托,支柱。
“……容湛。”桑夏轻轻唤了一声,手覆上了他放在腰间的紧攥着她的手上。
他依旧颤动着,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
桑夏轻叹一声,“你还要我走么。”
你还要我走么。
良久,就在桑夏以为容湛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声音嘶哑的传来:“你是想老子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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