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此时乱成一团。
源大太太小贺氏虽打进门就没见过张家人,可张家人的种种还是听过些的,何况不久前才抓走个不正经的张四姐,她对张家是半点儿好印象都没有。
张老舅爷带着两个儿子来时,小贺氏便借口年轻不便见外男,早早回避。
谁知道没一会儿婆子丫鬟就尖叫着跑来报信,说老安人昏过去了。
小贺氏顾不得什么回避了,一面打发人去请大夫、去找沈瑾回来,一面快步赶到前厅,让粗壮的婆子将张老安人就近背到耳房罗汉榻上,亲自上手给老安人掐人中、揉心口。
张老舅爷扯着脖子往屋里看姐姐如何,他两个儿子先是唬了一跳,后来听着只是昏过去没断气,也就不怕了,开始满屋子踅摸,把那些值钱的摆件都往怀里划拉,还试图往后院闯,被管事拦了下来。
两兄弟骂骂咧咧回到前厅,竟还埋怨小贺氏没将老安人抬回房。
要是老安人回房了,他们就能借引子跟进去,这老安人卧房中定然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万一能像妹子燕娘那样顺点儿房契地契再发一笔横财。
沈源一行人回来时,前厅就跟遭了贼似的,被“洗劫”得干净。
张老舅爷一行,见着沈源父子,多少有些不安,也坐不住了,都站起来讪讪然的。张二爷还使劲按了按怀里的东西,怕有什么冒了头。
沈源父子却没闲心搭理他们,直奔耳房老安人那边去。
张大爷、张二爷当时松了口气,坐了回去,又整理了一番揣进怀里的东西。
张老舅爷倒是抬脚要跟上去,却被沈瑾带的人拦了下来,那点讪讪又变成忿忿,带着怒气去一旁坐了。
耳房中,大夫为张老安人施了针。
张老安人醒了过来,却是口歪眼斜,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大夫摇摇头,表示老安人上次已是中风过一次了,本来就是要静养不能激动的,刚才又受了强烈刺激,才会再次中风。而中风也是一次比一次严重的,老安人现下能不能恢复到能说话、身子能动不好说,只是一时倒是性命无忧。
父子俩齐齐松了口气。
沈源这才想起追责,怒气冲冲对小贺氏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就是这样孝顺婆婆的?”
小贺氏吃老安人这一吓已是心率交瘁,只摆手道:“家中有外客,妾身年轻回避,实不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说罢,便也不理会沈源,表示自己要去给老安人侍疾,直接叫仆妇们拿了软兜抬了老安人,一并回了后院。
沈源还是听一直跟着老安人的婆子讲述了全过程。
白晌张老舅爷带着两个儿子上门来要见沈源、沈瑾,偏他们都不在家,小贺氏回避了,张老安人就带着个管家亲自出来见弟弟。
张老舅爷上来就指责姐姐背信弃义,说好给自己的田庄如今叫沈家族人拿着田契收走了,还把自己一家子撵了出来。
张老安人又惊又怒,那是写在她名下的田庄,沈家人有什么权利拿去?而且,田契莫不是又丢了?明明是交给儿子沈源,怎么会在沈家族人手里?
张大爷便道:“姑妈,你们四房的管事跟着呢,还能有错?听说是表弟犯了族规,罚了家产去,还打了五十杖,哦,听说还要关祠堂。表弟现下没在?挨完板子了都不让回来养伤?直接关祠堂,这是要弄死表弟啊。”
张老安人先前并不知道儿子受罚的事,一听这话,急火攻心,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四房就乱起来,都忙着抢救张老安人。
张家大爷二爷则忙着趁乱多拿些东西。
沈瑾听得直皱眉,打发下去那仆妇,低声问沈源道:“就算是咱们家赔付,怎的还将老安人的嫁妆都赔了?不是太太的嫁妆田产都不曾赔?”
沈源含混道:“你太太那是和贺家有言在先……你娘的嫁妆都赔了,老安人的嫁妆值几个钱?那也算不得老安人嫁妆,也是后置的。”
沈瑾又追问道:“既是老安人的嫁妆,怎的又许给了张家舅太爷?”
沈源先是有些尴尬,转而又怒道:“还不是你姨娘干的好事!”
当日郑姨娘获悉沈源与张四姐不伦苟且,为不影响儿子名誉,当机立断出手,从张家花一千两买下了张三姐、四姐作养女,又迅速将两人远远转卖。
张家听到了些风声,就来闹沈家。
沈源与张老舅爷谈判一番,最终将城南一个张老安人名下的庄子许给张老舅爷代管,张家人搬到田庄上去,田庄每年的出息就供张家人花销。
那庄子张家陪送时只一百二十亩,是张老安人早年从儿媳妇孙氏手里零敲碎打弄来银子,慢慢扩到了六顷地,每年出息也有三百多两。
沈源许诺,待张老舅爷百年之后,张家最初陪送的一百二十亩也会归张家兄弟所有。
张老舅爷这才不闹了,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
昨日族会上,四房赔银,沈源千舍不得万舍不得,挑挑拣拣的,想起这被张家人占了的庄子,每年出息都叫张家人拿走,他留着也无用,尤其想起不久前张四姐被锦衣卫抓走,险些连累了他被灭口,沈源更是厌恶张家,再不想让张家在自己田庄里吸血,便索性先将这庄子赔出去,六顷地市价也在七八千两银子,很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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