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隐身的苦行头陀道:“此人也是罪孽深重,作恶许多之辈,可惜劫数未到,除他之不得,但那冥河岂是易予之辈,他这般下去,早晚遭劫!”
却听自己心里忽然发出一声:“道友说的对!冥河这就让他遭劫!”
平地里忽然响起一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死剩种,老祖心地最慈,这就送你去跟你师父团聚!”冥河远在万里之外,顺着气息感应就送过去一缕天魔念头,附在这话音里,那两个旁门邪道刚刚听完就,即刻被他顺着天魔感应摄取了一身精血。”
冥河成就天魔之后,便在自己的名字里下了魔咒,此界之内只要没有两仪微尘大阵这般级数的阵法遮掩,念冥河一声,便会感应天魔,就连苦行头陀这等高人都不小心着了道,说的话尽数都被他知道,如毒手摩什这等的废渣,随手咒他,即刻便会魔念发作而死,根本当不得他重视。
这世上常常有人骂他,冥河向来不管,只是有闲暇之时便捏着一个,随手咒死,也能取精血补益一番神魔图,充个乐子。
这些日子里,已经这般治死了五个了!算上今天两个,堪堪凑足了七个,也是个吉数。
却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这一点,然后以‘神秘人’‘不可念名讳者’相称呼,想来今日在苦行头陀面前露过一次,多半过不了太久。当然冥河不会说出来的是——如今天魔元神小成,天仙以下者,念及他的名字,便会感应神魔图中的天魔,便是不说出口,也不行。
其中的算计虚虚实实,也是个乐子。他化自在天魔不能造乐,便以众生之乐为乐,如今冥河虽然并未限定不能造乐,但天魔他化自在的作风,却也有些影响。
隐身一旁的苦心头陀这才苦笑摇头,他们三人再不发一言,操起遁光朝东海而去,而冥河已经降落在蜀中成都城中,再往西九万里便是大雪山高原,西昆仑魔隐之地,而蜀中自古名山秀丽,有正道领袖峨眉,及青城派,乃至神尼优昙这些隐修正道高手隐居,兼之灵山福地甚多,旁门左道之辈也常常安置仙府与此,自古便是正邪佛魔往来交织之地。
自宋以来,四川仙迹最多,奇人异事频出,并非无因。
冥河落在这成都城中之时,莫名的心中一念而起:“我为天魔感应众生,却一直高高在上,不为众生之念所执,今日不妨混迹众生一回。纯以感应,知众生苦乐!”便舍了黑衣少年的本相,化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士,沿街赤足走在路上。
成都府乃是川蜀府城,一应繁华之事具有,冥河穿行于往来行人之间,衣衫富贵者有,青衫文士者有,乃至有法力的异人也遇着了两个,但他这般依着本性而行,最终渐渐还是和那些穷苦百姓汇作一炉,渐渐和衣衫干净者分开。
初时还能见到一丝昂然之气,纵然衣衫褴褛仍自有气度,眼见着不凡,到了后来感应的人心越来越多,反而气质归于平凡,一双老眼几如昏花,再不见之前的飞扬神采,却和身边的穷苦人渐渐合拍,再不把他视为异类。
踩着浊流,淌着污泥,冥河随至码头区,中途还随手做了几笔看相摸骨的生意,如今他这般自然不会引来乔四这样有眼力的富贵人,多半是一些出工的婆子,值得也就是几个铜板。
中途还因为算人家“七苦八分的命,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冬日与人洗衣,风湿入骨,三年后每逢湿天便会痛上两个时辰,家中七分薄田种菜,年底就要抵债,命主贫病交加而死!”差点被人追打,虽然他算的不是“贫病交加”便是“病饿而死”,少有几句吉利的话,但还是有人出于善良或是实诚,给予他命钱。
后来冥河几乎学精了,每次都是先要钱,才批命,他也是凭本事算的命,如何能让人空受?
这点钱也不够住正经的客房,好在与他这般的人不少,码头便有一处五文钱就能住一晚上的地方,那处就是个窝棚,勉强能挡一些风,来来往往的,还有些暗娼做生意,把做工的苦力汉子拉到旁边去,略微遮挡一下便是一桩生意。
冥河如今身在之地,方圆万里之内人心变动无不被他元神感应,神魔图更是几乎笼罩一界,人心繁杂,欲念妄念,什么没见过?但真正处于这人间卑贱之地,感应着这随意一处人间的苦乐,却是并未有过的。
天魔元神如一面镜子,忠实的反应着周围一切人的心念,旁边一位暗娼便是在思念自己曾经有过的一个孩子,她将他放在成都一处善堂的门口,如今很是想念,看她满脸皱纹,牙齿枯黄一般的样子,绝难想象她才三十虚岁。
撑着做生意的空隙,她能偶尔想象一下自己孩子过得是如何的日子,最美妙的想象,是大户人家收做了小斯,最胆大的想象,这刚刚有一点图谋就被她自己打消的念头,是有一对无子的夫妇……她想到这里就自己忘了这个念头,似乎连奢想都不敢。
至于寻回自己的孩子,她是万万不敢的,纵然天魔微微鼓动了她内心的一点妄念,这个念头也从未真正占据过她的脑海。
冥河默默起了一课,算这个女人的至亲血缘,卦象显示,就在城外乱葬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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