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简直就是坐地起价――”红衣少女又一次发出了质疑声。
闵展炼冷笑一声:“怎么,贵教就一点上下尊卑的规矩都没有了?”
这话说得即刻薄又挑拨,中年人的眼神中露出了恨恨之色。但是红衣少女并非简单的属下,而是从山东总坛派下来的护法使者,虽然年轻,位份又没他高,却不是他能随便呵斥的对象。
“这个条件本座答应。”他点了头。
“还有每天的伙食,”闵展炼说道,“这里简直没有人吃的东西,也得你们负责预备。有菜有肉有酒有茶。”
“好说。”中年人一示意,旁边有人送来一个折子。
“这是城里县大街王家老店的折子,已经为你们备下了一进院子,吃喝用度一切都在折子上记账开销。”
“办事漂亮。”闵展炼表示满意,“有事我如何找你,怎么联络?”
“到王家老店后面口画个符,自然会有人和你们接头。”中年人说道,“以后你不会再见到本座,有事就是这位使者和你们接头了。”
下午的时候,闵展炼的人马就全数到了王家老店。亮出折子,伙计二话没说便将他们迎了进去,送茶送水,忙得不亦乐乎。茶水齐备,又如一声令下一般齐齐的从院子里退了出去。
闵展炼手下的人却不忙着盥洗换衣。只是在房内院内查看有无可疑之处。不多片刻,本地口音的中年汉子回来了。
“不是黑店。”他小声说道,“的确是老铺。”
“嗯。”
“我刚到后面转了转,掌柜一家也是教徒。”
闵展炼点点头:“意料之中。”
他带来的中年人是鲁南人士,当地情况非常熟悉,是他接了这一趟活之后特意雇来得。此人混迹黑道多年,江湖经验十足。
他退下之后,年龄最长的骑士――闵展炼客气的称他为“何伯”――进来报告说一切都已经安顿好了。门窗、房檐上都设了消息。他是闵展炼的总管,专门负责团队的一切衣食住行。因为责任极大,所以是闵展炼的亲信。
“没事的人现在开始轮班休息。让耳目们出去打听消息!”闵展炼关照道,“得好好瞧瞧这位盗道长是哪路的神仙。”
耳目是三个其貌不扬的人。二男一女。都是乍一看留不下半点印象的普通人长相。擅长化妆伪装,三教九流都学得来。
“是,”何伯应了一声,又小声道:“不知道这里的酒饭是不是干净?”
“应该没有问题。”闵展炼沉声说道,“彼此既然无冤无仇,又花钱请我们杀人,何必先来害我们?”
“还是小心为好。”何伯说道,“这起子白莲教的余党,据说都有妖术,防着给我们下药使法。”
闵展炼呵呵一笑:“何伯,你过虑了。他们会弄些法术这个不假,但是天下大事还从来没有靠法术能成的。不说十年前败了的徐鸿儒,便是张角的道行――连当时的朝廷都五体投地,起来造反百万黄巾风起云涌,不也败了。你越怕,他们越是能捣鬼――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正说话,忽然有人来报:有客来拜。
“请。”闵展炼点头,不用说,这肯定是教里的使者来了,带来了新的消息。
来人果然是教中使者,正是刚才的红衣少女。
不过此时为了遮人耳目,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大氅。
“姑娘带来了什么新消息么?”
“你们要对付的人,每天都在施粥场上舍药看病,”少女即没有客套,也没有称呼,冷着一张脸平白直叙,“坛主要你们用最奇诡的方法杀死他。”
“若论奇诡的法子,我们等凡夫俗子怕是没有如此的道行。”闵展炼含笑道,“只怕贵教各种奇门法术更为适宜。”
“那不是你说得捣鬼嘛,”少女露齿一笑,“成不了大事的。”
闵展炼陡然警觉,这几句话是在盏茶之前说得,自己住在这里房前屋后都有手下人布下暗卡,此地又没有密室地道,绝不可能有人潜伏偷听――这女人居然能听到!
“此事难办……”
“哼哼,你不就是要钱么?”少女冷笑道,“青城山马堡主撞邪阖家自尽的事情不就是你所为?给你加五十两银子,一定要让他死得轰轰烈烈――天谴而亡。”
张应宸还不知道有人要“天诛”他,尽管有可疑的人物在监视盯梢,但是张应宸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刺激其他人的举动,对方不管是谁,不至于会痛下杀手。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里面可能有本地的某些会道门出于竞争意识要置他于死地,这种可能性始终是存在的。
山东地面上的会道门门类庞杂,大的有闻香教和罗教,至于各种支派、会道门更是名目繁多。闻香教的名气很大,力量也最大。白莲教徐鸿儒就是河北蓟州闻香教主王森的徒弟。白莲教在山东潜伏经营二十多年,徒众二百多万。盘根错节,势力极大。天启二年的暴动失败之后,白莲教在山东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是余党实力犹存,继续潜伏活动,待机而起。崇祯二年围攻莱阳,同年余党朱炳南也在河南睢州进攻官府。至于罗教更是土生土长:祖师是山东人罗清,在漕运兵丁中有较强的实力,其支派也很多。
张应宸从阅读史料中知道,明末山东活动的罗教、闻香教、弘阳教、黄天教、一气灶香教等几个较大的教派里,弘阳教有红羊劫数的预言,自称是罗教传承,喜走上层路线;一气灶香教更像巫化的道教,而且一直标榜不参与叛乱;倒是嘉靖年间虎眼禅师李宾创立的黄天教在明末和李闯走得很近,并在明末的传教活动中为李闯大肆传播十八子等图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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